先前的经历,清晰地如刚刚发生过一样,跳入了我的脑海。
画的背景,是深秋金黄色的枫树林,若隐若现的小房子,
最前方长椅上坐着的男女,男人外套蓝色大衣英俊不凡,女人身穿白色纱裙秀色可餐,正靠在男人肩上……
我后退了几步,端详着这幅画,民国的事瞬息浮现在我面前,那句话像回声般一次次开始在我耳旁盘旋。
‘温月,我一定回来,回来后娶你’
……
好久,我才回过神来,却又如晴天霹雳般想到了一件事——
前一天,李臻与我说的司徒家的过去和旗袍的来历。
司徒家,上海的大户少爷,已经订婚的女子,还有画……
黎家,姓黎!
若这一切都能串联,猜测都是真的,答案呼之欲出!
黎寒……
黎寒在我走时并没有死!而是又回来了。
那么,我开始恐慌,再看画上的漂亮女人,连连摇头,不,下落不明的不是我,沈郁只是让我当了温月的影子,温月是的确存在的。
我不断说服自己,黎寒一定是后来遇到了真正的温月。一定是的!
……
一切的一切,预示着什么,而一切的源头,是沈郁,他一定知道什么。
还未来得及多想,楼下便传来敲门声,我快步走出将书房门关好下楼。
一开门,是个挺可爱的女生,“锦儿姐,堂叔让我来叫你吃午饭”她一头褐色微卷长发,亭亭玉立。
这宗族大家的关系是错综复杂,我也不管她说得是哪个堂叔就笑道“好,那走吧”。
一路上,女孩自我介绍,原来她是三叔公族里的,叫司徒蕊心,一直都生活在这个小镇上,刚上大学……
我心不在焉,用几个字应和,只顺道观察四周的地形,司徒老宅真像个迷宫一样,令人不由心里发颤,总觉得进来就走不出去一般。
眼里看着,心里却想着,听雨轩书房里的画,到底喻示着什么?
黎家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司徒家出现?
就算黎寒没死,回来后娶了司徒小姐,可这画,没道理会任由放在司徒家的老宅!
所有的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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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转八拐地走过几个弄堂加几条长廊,总算到了一处院子,进门后便见里面摆了好几桌,已经有大部分人入座,我自然一个都不认识,幸好司徒锦也不认识。
倒有许多人朝我看来,毕竟司徒锦可是司徒家族的下任族长,关注度自然高,四下望去,司徒云也刚好进来,拉起我边走边道“我们去里屋,长辈都在里面”。
里屋是个大的包间,先前在大堂见过的那些长辈都在,另外的我竟看到了罗非,他坐在司徒雪旁,还有司徒星,接着是本家的叔叔婶婶,但有一个,我之前并未见过。
是个男人,长相很干净,年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正坐在司徒星边上。
司徒云已坐下,我便坐在仅剩的一个座位上,待人都到齐,上了菜,都是美食佳肴,饭桌上依旧安静,大家各自吃着饭,我在夹菜时挨个朝众人瞥去,都神情自若,毫无异常。
午饭后,众人各自散去,我刚踏出院子,便有一个人叫住了我
我转身,竟是那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心中不免猜测,这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穆凡之前并没有跟我介绍过他。
他已走到我跟前打量着我,“怎么这么看着我?难不成不记得我了?”
我一愣,忙笑道“怎么会呢?”
男人便四下一望,这里仅剩下了我们两人,他严肃着,蹦出一句“好,那你说说,我是谁?”
他这么问,我一惊,他是什么人?难道知道我不是司徒锦了?还是说他就是被黑气侵体的人?
脑海中快速反应着该如何应对,也不断抱怨穆凡没将司徒锦认识的所有人告诉我,而他现在直盯着我看,像是已经看穿了我一样。
我不知怎么回答,慌乱起来,心‘砰砰’直跳,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热,开始手足无措,甚至想直接晕倒算了。
我虽保持镇定,但眼神闪躲,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刚想抬头回答,见他轻轻一笑“看来是把我忘得差不多了,但我会让你慢慢的!一点点的记起来的!”
随后,他凑近了我的脸,竟然在我耳根处慢慢吹气。
我忙后退着远离他,他举止如此轻浮,又与司徒家有关系,在里间包厢的除了本家就是在族内德高望重之人,那么,他到底是谁?
“好了,我不逗你了,那个程言呢,怎么没见他来?”
男人见我一直未答话也没再问下去,我暂时松了口气。
“他临时有事,过几天再来”我回答,琢磨着该找什么借口尽快远离这个男人。
“有事?他能有什么事”男人轻蔑一笑,想必很看不起程言。
“对了,今晚祭司礼的衣服还在三婶那儿,我得去拿回来,先走了”我找了个理由立马抬脚。
“我刚好也要回去,一起吧”男人却又跟了上来,与我并肩走着。
回去?若是本家的,这意思难道是司徒空远的儿子?
在司徒家待的几天,司徒空城是没有孩子的,他深爱他的妻子,但天妒红颜,结婚几个月就因病离世,之后未再娶,而司徒空远的确有个儿子,一直都在外留学,十几年来都未回过家,难不成这个人是被忽视的三叔的儿子?
“你在想什么?”他开口打破了沉寂。
“没想什么,只是今晚祭司礼有些紧张而已”我连眼睛都不眨地编着瞎话。
“哼,一个破仪式要动这么大干戈,晚上小心点吧”
我奇怪,这话可不像司徒家的人说出来的,但也碍于我现在的身份点头“好,多谢提醒”。
之后,他便与我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我虽纳闷,但也多了几分确定,能如此不屑于司徒家的,很可能就是长时间不在司徒家生活的那个三叔的儿子。
到了司徒空远的住所,李臻见我们而来笑道“小时候就知你们两个挺亲,这十几年过去了,再见还是亲,锦儿,你以前可没少念叨你这堂哥,现在他总算是回来了”。
果真,验证了我的猜想,可不待我开口,身旁的人不悦地冷冷道“可惜,一点都没把我认出来”。
李臻仍旧笑眯眯走到我们面前“也难怪,都近二十年了,变化太大,认不出也正常,锦儿,你先和昊儿说说话,我把衣服给你拿来”
说完她上了楼,这房子倒是很现代化,不像我那个听雨轩如此古色古香。
而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堂哥径自走到沙发旁坐下,却还直盯着我,最后,我不得不坐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难道,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吗”,却见他往我这边一挪凑近我眼神古怪。
我尴尬一笑“都这么多年不见了,一时认不出,还请哥哥见谅”。
“你真是……”他皱着眉刚想再说下去,李臻已从楼上下来,手中端着那个木箱。
而我早就不想跟这个堂哥纠缠下去忙站起来到李臻前接过箱子“三婶,那我就走了”。
“好”李臻应了声,我便快步走出房子,等走远后重重吁了口气。
总觉得那个男人怪怪的,他对我说话的语气也很怪,但我一时想不出到底怪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