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太子侑受宠……
底下人的目光,复杂纷繁。
怜爱、欣羡、苦涩酸楚、嫉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只为着那份荣宠。一双眸子看着上方,眼中的火焰喷薄而出,死死地剜了一眼。
但转即下一刻,她却笑意温婉。
“主子,一切就绪。”
看着澹雅的唇形,她点点头,带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再给本宫斟酒。”
“是。”
太子侑,还在殷帝的怀中嬉闹着。
忽然间,他的笑意僵固在脸上,浑身如同木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溽热的身体,霎时间仿佛变得冰凉,一张粉嫩的小脸紫胀。
“侑儿?”
怀中人没反应。
“侑儿你怎么了?说句话给父皇听听?”
调皮的粉团儿依旧不动。
那双水灵的目光,此刻已经呆滞无比,让人无比骇然!
“侑儿!”
见势头不对,皇后迅速站起身来,朝着殷帝的方向,趔趄着猛扑了过去!
“快!传太医!”
等她触碰到小人时,那软糯的身子,已经僵硬了不少。
皇后吓得花容失色,完全不顾凤仪,当即厉声尖叫:“来人!大内侍卫,去将太医携来,快!”
泪水喷涌而出。
她一把抓住粉团儿的臂膀,双手颤抖着,不断地摇晃着。
“侑儿,你看看母后……”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纵使统帅天下,此时此刻,殷帝也被唬得怔怔的,他始终不敢相信,方才还在怀中嬉戏的人,下一刻却如同鬼畜般,丢掉了三魂七魄。
他握住粉团儿。
那浑身的经脉皆封,没有半分活人的迹象!
“侑儿,撑住……”
一股股真气,沿着手臂输送过去,但饶是他用尽全力,粉团儿却粉丝不动,不见半点儿作用。
殿中央,众人全部惊呆!
大家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十分惶然无措。
太医慌忙进殿来,查看一番后,眼神当即骇然,双腿一软,便如同稀泥般,跪在了地上。
“皇上,太子……不中用了。”
“什么?!”
殷帝一把揪住他的胡须,声音猛然嘶哑。
“你给朕治,治不好,朕要了你的命!”
地上的人浑身颤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微臣说……说……说……”
大殿乱成了一片。
而在下方的桌案前,却唯独有一双眼神儿,表面的担忧之下,却隐隐含着畅快的笑意。
“嗒……嗒……”
看着上方的一幕,翊妃的眼神急转,往大殿四周扫过,五根纤细的指尖,不断在案上敲击着。
二人四目相对。
良嫔当即红了脸。
但转即下一刻,那双急切的眼神错开。
闻彩女的位分低,案宴本在最末端,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她看得清清楚楚,刚开始还面色犹疑,听完太医的话后,便果断站起身来。
殿中猛然响起女声。
“皇上,可否让臣妾试一试?”
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聚集在她身上。
她顿了顿,鼓足勇气,接着道:
“臣妾瞧着,小太子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了苗蛊,臣妾幼年时,在南诏生活过,便见人使用过这种蛊毒……”
“中蛊者的模样,与小太子雷同。”
听得这话,殷帝猛瞪着她。
见她面色焦急,眼神纯澈,心中的顾虑便少了几分。
皇后紧紧抱住太子侑,眼神满是哀求。
“皇上,救救侑儿吧!”
殷帝目光一掠,看向了脚底下跪着的太医。
那太医猛然一顿,颤声道:
“皇上,微臣愚钝,尽管读遍天下药理,却查不出丝毫端倪,但偏偏这蛊毒,微臣却从未见过,事已至此,微臣认为可以一试。”
他将眼神射向殿中。
“你上来!”
听得诏令,闻彩女急步上殿,捏住那逐渐僵硬的手臂,先是快速查看一番,再三确认后,便狠狠握住了他的手腕儿。
“劳烦给我一根银针。”
太医慌忙递过。
只见她接过狭长的银针,缓慢地、顺着手腕儿刺入,动作小心翼翼,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那银白的针线,顿时漆黑如墨!
皇后捂住嘴,竭力保持着镇定。
闻彩女点点头,轻舒了一口气。
“快,撩开太子的四肢。”
殷帝的动作极迅速。
如此做法,四针下去,没一会儿,四个极小的黑点,从四肢分别挣扎出来,蠕动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施针人长舒一口气。
“太医,取甘草十钱,用水冲作浓汤,尽数与太子饮下。”
“是。”
与此同时,粉团儿逐渐舒活过来。
那脸颊上的肿胀,开始逐渐散去,身子也恢复了酥软。
经过这番折腾,一双漆黑光亮的眸子,仿佛有些怔傻,愣愣地看着殷帝。
“……父皇……”
殷帝轻轻抚摸着他。
“侑儿不怕,父皇在这儿。”
皇后喜极而泣,泪水涟涟,身子却仍旧在微微颤抖。
“皇后”,他将粉团儿从怀中抱出来,递到了乳母手中,“侑儿受惊,你先带他下去休息,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朕来查。”
“是……”
等人走远后,殷帝扫一眼下方,勃然大怒!
“朕的大殷宫中,已经很久……没让南诏的人踏足,为什么在小太子的身上,会发现这些腌玩意儿?小夏子!传令下去,给朕仔仔细细地查!”
闻彩女面色小心,神色犹疑。
“皇上,有一件事情,臣妾……不知当不当说。”
“你,但说无妨。”
“臣妾幼年的时候,虽然见过南诏蛊毒,与殿下方才的状况相似,却也不尽相同。”
“那毒能够使人神志不清,甚至呆滞,却并不能让身子僵硬。”
“恕臣妾多嘴……”
说到这里,她猛然跪下。
“太子尚且年幼,能够撑这些时辰,说明这蛊毒是循循渐入,并非一击致命……臣妾认为,太子今日此番,恐怕……”
“嗯?”
见闻彩女语气惊悸,他稳重道:“朕说过,你但说无妨!”
她鼓足了勇气,直直地看向殷帝。
“恐怕还有人,用厌胜之术,同时在行害!”
“什么?!”
这话说出,上位者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怕,犹如一道悬在半空的霹雳,随时都能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