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中,赵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新恢复了知觉。隐约中,耳畔有着木炭燃烧的声音。
旋即,浓郁的药味,从鼻端沁入心扉,一个似乎是勺子的物体,撬开了他的嘴巴,将那难闻苦涩之药汤,灌入喉咙里。
“咳咳……”
于是,他的身体本能的咳嗦起来。
“朕……还活着?”赵昕心里想着。
可是……
活着又如何呢?
年已几近五十,登基临朝三十年,终究不过是一事无成。
想要改变的,从来没有改变!
士绅!文官!祖宗制度!
就像三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想做的改革,最终变成了害人害己的恶政,欲做的事情,终究难逃下面大臣的阳奉阴违!
到得四十五岁后,身体与意志,终于难以支撑。
与他的父祖一般,缠绵于病榻之上。
由之,曾经勉强做出的成绩,曾经日以继夜为之奋斗的事业,一夜回到解放前。
宰臣与执政们联起手,将他这个官家,关在了皇城的三寸之地。
政令不出寝殿,威权止于三步之内。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读书人救不了大宋!
文官士大夫更不能!
依靠文官,妄图与士绅、官员妥协,从而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乃是自讨苦吃!
甚至可以说是与虎谋皮而已。
无论是王安石、吕惠卿,还是欧阳修、司马光。
他们其实就是一伙的!
本质就是同路人!
只要改革触及他们的利益,立刻就会反弹!
于是,病榻上的他,终于明白了曾经领袖的教导:革、名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不能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
可惜,醒悟之时,已然晚了。
恨,只能恨自己。
太小资产阶级!
怨,只能怨自己,太贪慕虚荣,太追求形象,太在乎世人看法!
以至于,完全丢弃了自己的优势,完全将自己的屁股放在了文官,放在士绅们身上。
却忘记了,鲁迅说过的话——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扭扭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