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呢?“
易北额头抵着巨大的落地窗,冰凉的气息立马从窗户上传遍了四肢百骸。
“少爷在书房,二小姐“佣人恭恭敬敬的弯下腰,整理好手里的毛巾。
要不是那天顾南城把熟睡易北从车上抱着下来,城堡里的人甚至以为,顾家小少爷从小到大就只有冷漠冰凉瘆人的表情。
直到那天,易北身上盖着顾南城的西装,整个人缩在他的怀里。
她们竟然在她们少爷眼里看到了暴戾狠辣冷漠以外的东西,那种根本不可能,甚至从来没有出现在少爷身上的柔情。
从那时起,城堡上上下下对易北更加恭敬,从前只当她是易家二小姐,和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少爷不排斥她,自然比普通人高贵。
现在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易北,间接得罪了顾南城。
在书房?
易北扬起头,额头上因为磕着窗户有些久些许泛白。
从那天她去N.S找他,他就一直呆在书房,她再没在城堡见过他的身影。
今天他生日,城堡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等着接待宾客和顾家长辈,也没见他出来过。
易北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毛。
顾南城这又是想要幹什么?
顾南城的心思,没有人敢猜,更没有人猜的透。
就像现在心急如焚想要回易家,提醒她父母,提醒易舒,小心沈暮辞,小心白家,想要回易家老宅
也只能压着,不能被顾南城看出端倪。
易家的人今晚会来,一切都还来的及。
人活了两世,总要多成熟一些,当她是易家小公主的时候。
什么都不懂得珍惜,不懂得收一收敛自己的性子,最后落得众叛亲离,惨死的下场。
易北握着廊柱的手指倏然收紧,繁复的花纹印刻在手心,疼得发怵。
外面是正午,阳光灿烂,哥特式回廊里却很阴凉幽暗,裸露精致的米白色瓷砖镶嵌在高高的廊柱上。
手指所触之地是一片上等白玉一样冰凉沁人心脾的温润,隐隐约约能够透过攀爬在廊柱上的白色铃兰花看到城堡贵族般矜贵奢华的拱顶。
有细微的风穿堂而过,带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现在城堡上上下下,难道不都在忙顾南城的晚宴?怎么有人有时间到这里来?
“易北!“
脚步声刚停,就有及其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沈暮辞?呵。
那声音,她就是再活两次三次都能精准的辨认出来,从前,听到他的声音向来欢喜,不像现在,只觉讽刺。
我还没来的及找你,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吗?
“易北!“沈暮辞赶来的有些急,鼻尖有沁出的汗珠,像是要躲什么人,声音都有些压低。
易北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冷漠忽然像一根针一样直直刺进了他的心底。不安隐隐从心底里泛出来。
怎么回事?
易北不是一向最喜欢他了吗?
怎么现在神色忽然这么不对劲!
“阿北,你是不是生气我之前没有来找你”
沈暮辞想要去抓易北的手,易北不露声色的偏了偏身,直直看向沈暮辞的眼睛。
沈暮辞生的很好看,和顾南城那种妖冶艳丽,透着危险的美不同,沈暮辞没有那种一眼很惊艳,却及其温润,像夏天午后的风扑闪过你的眼睫,很是舒服。
上一世,易北就是溺死在那一双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水的眼眸里,一步一步,走进沈暮辞和白宛湘挖好的圈套里,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阿北?“沈暮辞看见易北盯着他恍神,只当是易北还在生他的气,语气有些急烈,眼角划过一丝阴影一样的不耐烦。
“一会你去拿好文件,我和宛湘的人在城堡的后门口,等顾老爷子来了,顾南城应该分不出神来管你,到时候你看我消息……”
沈暮辞向前一步,完完全全挡住了易北的脸,从背影看去,只能看见易北微微有些飘扬的白色连衣裙。
赫管家心惊胆战的站在顾南城的旁边,呼吸都不敢大动作,眼睛偷瞄着楼下回廊里的两个人。
顾南城背对着他,气息越来越冷冽,手指微微的在身侧收紧。夹杂着隐隐的暴戾。
“我什么时候说过和你走了”易北的的声音透过音响,略微有些变调。
一瞬间,顾南城眼里的冰雪倏忽凝住了,身侧垂着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他都已经做好了易北和沈暮辞走后的下一步计划了,现在易北在幹什么?
她竟然……竟然对沈暮辞说不跟他走?
她不是一向对沈暮辞唯命是从的吗?
“你说……什么?“
沈暮辞被易北这一下惊的没有回过神来,之前易北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不,他自然没有想过易北会不和他走。
可是她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沈暮辞抬头看见易北的眼睛,依然是那一双麋鹿一样的眼睛。
忽然之间,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多了点什么东西,让他心头的不安在一点一点的扩散。
“阿北,我知道你怪我“沈暮辞急切的上前,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拉住易北的手放在手心里,眼睛里是能把人焚烧殆尽的光芒。
如果是上一世的易北,一定会觉得心疼,想要依从他,这一世,易北却只想笑。
沈暮辞的背叛来的太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现在看见他,心脏里的余痛都被焚烧殆尽,只剩下怨恨。
“顾南城的势力太过于强大,他掣肘着易家,骗你父母说你在他这里度假,我不敢给易家叔叔阿姨坦白他软禁你的事实,不敢联系易家的势力,沈家的势力又不敢全部出动——”
沈暮辞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着隐忍的愤怒,不时的看一眼易北的神色,每看到她那种无动于衷的表情时,沈暮辞心头就狠狠的下沉一分。
到最后时,自己都说不下去,上前一步,想要将易北抱进怀里。
在楼上的顾南城只能看见沈暮辞的背影,看不清易北的神色,依稀从沈暮辞的动作中看出了些什么,脸上因为刚才易北说话散去的阴沉,又像乌云一样聚拢了过来。
帘纱层层叠叠在他身后展开,颀长的身影倚在床边,修长而冰冷,目光流传在回廊上的两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