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白的天边映衬着一轮弯月,薄言禾从房间出来时,站在护栏边伸展着腰肢,一抬头就看到了那轮弯月。
“天气暖了,天就亮的早了,你看月亮还没有落下,一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
小院里一直都很安静,尽管她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传进了祁阵耳中。
“她是在和谁说话吗?”祁阵在心里疑惑的想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姨娘坦白?她昨日已经察觉到我和刚见面时不一样了。”
祁阵坐起身来,静静地听着。
“今日?你确定?那我要将这副身体先借给你用吗?”
听到这里,他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要出谷?为何啊?那你也要走吗?”
祁阵穿上鞋子,起身走到桌边,近距离听着她的话,他还在想自己能不能听到她体内另一个魂魄的声音,但奈何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
脚步声响起,薄言禾经过他的门口,朝楼梯走去。
尽管刚才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但祁阵却清楚明白的知道了她说的那件事全部。
现在跟着子清扬修炼的人是真正的薄言禾,而并非他以为的自己刚入世的爱人,她们刚才在说帝何们要离开了,但清默却不走,还留在薄言禾体内。
祁阵在桌边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思索许久后,决定要找时间和已经没了以前记忆的清默谈上一谈,就算结局和在离魂山那次一样,他也得让她知道她和自己的关系,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身边还出现了帝何这么一个隐患。
就这样办吧!
刚下定决心,另一边帝何的房门就“吱呀——”一声响了起来。
他的屋子很暗,没有光珠也没有施法照亮,坐在桌边喝着那杯隔夜的凉茶,听着隔壁的动静。
脚步声响起,若并不是往楼梯口去的,而是……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
祁阵看着被月光照射在门上的那道影子,淡定地转着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叩叩叩——”
帝何还站在那里,固执地敲门。
在他背上萦绕着一团黑气,在那团黑气里,南何摸着他的头,试图抚平他的不情愿。
“乖了乖了,不要这样嘛!要按你这样敲下去,这门用不了多久就坏了!”
“那要不你来敲?”帝何回头瞥了她一眼,态度恶劣地和她传音道。
昨夜她去找帝何,就是为了让他来跟祁阵说一声,看看他是什么态度的,谁承想他一直都不答应,没办法她就和他玩了一个小游戏,结果帝何输了,所以今日才会站在这里。
“昨夜输的人又不是我,我为何要敲?”南何直接一掌拍在他头上,低喝了一句,“快点儿吧你!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就只是敲个门而已,你看你敲得一点儿力度都没有,他能听见吗?”
帝何心道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比这强啊!
正要反驳,南何不由分说又是一掌。
“就一定要和他说吗?我们自己走不行吗?”
“不行。”
“为……”
“嘶——”
南何吸了口气,一脸不耐烦。
面前这人总是爱在这种小事上犯糊涂,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祁阵有问题,一定能找到证据来,现在就想着不带人家,自己回浅川了!
“既然想知道他是不是制造出毒疫,让村民变成那些东西的人,就要待在他身边,近距离的观察着,毕竟时间久了,什么马脚都能露出来!”南何还算耐心地提点了他句。
“可是……”
“快敲!敲大点声!”
抱怨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勒令着继续手上的动作了。
一想到房间里的人,帝何就气不打一处来。眸光闪烁许久,随后暗了下来。
“砰——”突然一声巨响。
还没等南何反应过来,两人面前就生出了一层结界来。
灰尘四起,有个什么东西从里面飞出,被结界阻挡,朝一边弹去。
“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意识到刚才那声巨响是出自帝何之手,南何从他背上飘下,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盯着他。
处于魂魄状态的她并没有什么重量,按理说帝何应该感觉不到的,但他却在她刚下来时,就将视线转了过来,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一时没控制住力度。”
“……”
祁阵在他敲了几下门突然停下来时,还在疑惑是怎么回事,谁承想片刻之后,一扇门就携带着术法直朝他面门而来。
闪身避开之后,他当即就“回敬”了过去。
灰尘渐渐散去,相对而立的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帝何的肩头有一团黑气,那是他在薄言禾身上看到过的魔气,不免就多看了几眼。
殊不知,他想要谈一谈的人,就在那团黑气当中。
“这天都还没有亮,不知有何贵干?”祁阵施法将毁坏了一半的屏风修复,然后坐在桌边,等着帝何开口。
桌上的茶已经不能喝了,就算是能喝,他也不会伸手给帝何倒的。
好在后者不仅没有要喝茶的意思,就连进门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站在没了一扇门的门口,不悦地和他说着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我打算回浅川,你是要继续待在这里,还是跟我们一起上去?”
他说的“我们”最主要是指他和南何,但祁阵却只以为他说的是他和孟裔鸩以及青衡。
“要上去了吗?不等阿言?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留在这里学习术法,我们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做,不如回到浅川去查查那些僵尸的来历。”帝何说着以一副审视的模样盯着他,“说到这事,祁阵道长有问那位妖神大人吗?她可知道什么?”
在听到他的名字出现在帝何口中的那刻,祁阵面上神情未变,那只隐在袖中的手,却是紧握在一起,由于太过于用力,关节处泛白,好像下一刻骨头就会出来一样。
对于他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毕竟起初知道他名字的就只有那一个人。
“阿言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何竟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醋意。
不过这种感觉到了帝何那里,就变成了别的意思。
他下巴微微抬起,唇角压制不住的弯着,面上尽是得意。
南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说话啊!你在干什么呢!”食指在他背上戳了几下。
帝何当即止住了笑意,面色也恢复如常:“毕竟相识的久一些,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道长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祁阵很想说一句他和她认识的时间要比帝何长多了,但又想到自己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若跟小孩子一般计较,日后若是被她知道了,肯定会笑话自己的,于是便忍住了。
“没有,她一直待在这里,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去过了,自然也不理会世间之事,甚至这妖神大人的名号,都是出自她那两个徒弟之手,她本人对此丝毫不知情。”
“那她的那两个徒弟呢?是否知道些什么?”
祁阵摇了摇头。
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帝何生出了一抹失落之意,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你们打算何时离开?”刚才问的这个问题,帝何并没有回答,他便又问了一遍。
“今日午时应该就会离开,最晚太阳落山之前。”
帝何一直记得自己来此是为何,在回答完后,直接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自己的事了?
祁阵心中生疑,面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样子。
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我还有件事没做,你们先回浅川去吧!”
“有什么……”
“那既然如此,便后会无期了!”
他对于不喜欢的人,总是没有多好的态度。
南何原本还想让他问问祁阵有什么事要做,谁承想他竟然直接说了这么一句。
“……你可真行啊!”南何在他耳边说道。
“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们的,与其碰一鼻子灰,还不如最开始就不张那个嘴。”帝何最后瞥了祁阵一眼,没有要听他再说着什么的意思,直接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对于他这样的话,南何虽然能理解,但却很不赞同。不过不赞同归不赞同,她还要尽快回到薄言禾体内,就没有和他多说什么,等他回到房间之后,简单交代了一句,就飞身朝薄言禾早些离开的地方追去。
祁阵脑海中还回荡着那句“后会无期”,他笑了笑,心道自己这次若是跟她说明白了,那以后自然就没有再见的可能了,若是没有说明白,那今后就要常见面了!
“你我二人相看两厌,你还是祝我能得偿所愿吧!”
看着那仅剩半扇的房门,祁阵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施法将门恢复成了原样。
天彻底亮起时,帝何敲响了孟裔鸩的房门。
在孟裔鸩开门之后,直接让他吃过早饭,就带着青衡会浅川去,至于原因他并没有细说,孟裔鸩也没有多问,应了一声之后,跟在他身后,敲响了青衡的房门。
吃过早饭,孟裔鸩带着青衡御剑离开,帝何站在小院门口数着时辰,等着到他和南何约定好的时间。
此时,另一边的南何从薄言禾体内出来,和她对视了一眼之后,往子清扬所在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