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嘉佑说要刺激果然说到做到,他们的路线时不时和潭城碰上。因为苏林语的坚持,柏嘉佑倒是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了,改成不时说一声“亲爱的”,一句情话轰炸。
只是那两人也不见有什么反应,苏林语觉得无趣,终于在他又想追着人进另一家店的时候停住了脚,“如果你还想玩就找别人玩去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柏嘉佑啧了一声,“你不是吧?看见你男人吃醋就跑,我那姐姐还一点反馈都没给我呢。”
苏林语听见“你男人吃醋”心不由自主地加速了一拍,无意识重复了一遍,“他吃醋?”
柏嘉佑像是看稀奇动物一样看着她,“潭城这人除了在商场上不苟言笑,对你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喜怒分明,没看见他已经脸黑到快要暴走了吗?”
苏林语想了想潭城一直没变化的面瘫脸,总觉得柏嘉佑也许眼神有问题……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皱着眉:“如果任绮安第一次没有反馈,就说明已经不在乎你了,你何必这样将错就错?”
“他不爱她,凭什么和她结婚。”
“本来就是家族联姻,你……”苏林语说到一半,噤了声,因为她看见柏嘉佑的眼睛阴鸷,闪着意味不明的黑光。
他想做什么?
“柏?”苏林语不安地喊了一声。
“哦,没事。”柏嘉佑抬起头来的时候再不见刚才眼底的阴霾,笑得比四月天的太阳还要温暖点。
“你刚才……”苏林语还是有点不安,总觉得这人在筹划什么事情一样。
柏嘉佑耸耸肩,好像是明白她的未尽之话,“你如果担心的话,就离我远点。”
不,这种情况下更不应该离你远点吧。苏林语想着,这人要是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她现在好歹还能发现个什么端倪。
“如果你还担心的话,”柏嘉佑眯着眼看她,“不如你告诉我,你们究竟为什么要分手?别拿那些敷衍人的理由骗我,你们两个分明都是对彼此有情意的,不得不分手的原因只能是外界……唔,长辈不同意?我记得你好像被潭总收了干孙女,应当不至于啊。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要——不,等等,干孙女?你们两个不会是——”
全程听着柏嘉佑推理的苏林语心惊肉跳,在他无限逼近正确答案的时候,下意识喊了出来。
柏嘉佑非但没吓到,反而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苏林语知道自己瞒不了他,只能嘱咐道,“你别说出去。”
柏嘉佑耸肩,“我只对安姐的事情感兴趣。但是……你们一个姓潭,一个姓苏,怎么可能是……?你们就没验证过吗?”
苏林语的脸色有点灰败,“八九不离十,不会出差错的。”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个国家的贵族,王室的后裔,安排的人应该是十分到位的。
柏嘉佑端详着苏林语的表情,“你想不想验证一下?”
苏林语的心一跳,在冷静过后却坚决否定了。
“如果说那是把悬而未决的斩刀,我宁愿永远不要落下。”
柏嘉佑看着她没说话,半晌才摊手道,“好吧,随你了。”好像刚才的提议真的只是他心血来潮而已。
苏林语看到了刚才柏嘉佑阴鸷而捉摸不透的眼神,实在不想他继续呆在潭城身边了,她拉过柏嘉佑,“我看你也不是正经想买衣服的,我们走吧。”
柏嘉佑显然不愿意,“要走你走,我要在安姐面前多刷刷存在感。”
“……”这种刷负分的存在感请你适可而止一点好吗!苏林语强忍着自己的吐槽欲望,在坚定的柏嘉佑面前只好放弃。
不过柏嘉佑似乎也听进了一些苏林语的话,商场也不时不时和任绮安撞见了,正了八经地真在选衣服。
苏林语陪他走了几小时,又喝了一杯奶茶,等这只骚包的孔雀终于出店门的时候,表示自己要先去洗手间,柏嘉佑摆摆手,表示同意了,自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翘着腿等她。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们不刻意去找对方了,对方反而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
柏嘉佑对上男人视线的时候,丝毫不意外对方眼中的敌意和怒意。他向来接受一切同性的挑衅,刚勾了嘴角,却被男人一拳打偏。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柏嘉佑当即跳了起来,准备和潭城大战三百回合,却在刚摆好姿势的时候被女人轻轻拦住。
任绮安根本没用力气,只是把手轻轻搭在他的拳头上,柏嘉佑就觉得自己已经缴械投降。然后就是涌上心头的不甘和难以置信,柏嘉佑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颤抖,“安姐,你说过不让我受欺负的。”
任绮安笑了一声:“你抢别人的心头好,还想他怎么对你?”
柏嘉佑的手攥成拳,又松开,又再次成拳,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终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说我抢他喜欢的人,可是他要和你结婚了!他把你抢走了!”
任绮安嗤笑,“我不是你的。”她偏头看了一眼潭城,“你刚才也出气了,别打了。这小子没对林语出手,那个吻做给你看的。你想说什么话,正好去说,我也有点事。”
潭城看着洗手间门口,却不说话。
一直到任绮安和柏嘉佑离开,他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
倒是苏林语出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她没看到拐角处的潭城,只试探性地喊了一句,“柏?”
“你现在开心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苏林语吓了一跳,“什么?”
男人转过身,看着她,说不清眼里到底是什么情绪,都被男人掩饰得很好。
“现在这样,你开心吗?”潭城开口道,“我和我的未婚妻逛街,你也有自己的生活,偶尔和别人出来约会。”
“我……”我和他不是约会。苏林语张了张口,想解释,却悲哀地发现他们的关系根本不适合解释这个话题。
她垂着头,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像是被灼伤一样收回了眼神,转身想走。
苏林语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
潭城回头看他,深如古潭的黑瞳中终于翻滚着一些不知名的情愫,而后,他听见她轻轻的声音,“以后别来我诊所看我了。”
男人的呼吸一窒,又听见女人的声音传来,“一到晚上十点半,街对面就会停靠一辆黑色宾利,一直到我的房间熄灯才会离开。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它还会出现,然后在小乔给我送来早点,我吃完后它就会离开。”
“以后别来了。”苏林语淡淡道。
她隐去了不想让他再因为自己受累的缘由,只截取了最伤人,最覆水难收的话。
潭城没说话,却抓住了她的手,强迫她看着自己,“所以今天早上,你和柏嘉佑的行为,是故意给我看的,是吗?”
苏林语低着头,“嗯”了一声。
不知道过了几秒,或者几分钟——她的呼吸艰涩,一秒都觉得冗长得让人难受——她的手被人轻轻地放下。
再抬头的时候男人已经转过身离开了。
苏林语知道,那辆车不回来了。
这样很好。苏林语想。
苏林语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出了商场,就看见了站在灯柱下,脚边一地烟头的男人。
“你没走?”是和任绮安聊崩了吗?后面那个疑问她没说出口。
大概是柏嘉佑的脸色太差劲的缘故——她毫不怀疑自己也一样。
苏林语在出洗手间看到的是潭城,就确定一定是在她上厕所期间,三个人有过一番交流,然后柏嘉佑和任绮安先走了。
她和潭城注定没有结局,却衷心地祝福柏嘉佑能够破镜重圆。
只是现在看见他的模样,苏林语知道,自己的心愿再次落空了。
柏嘉佑掐灭了指间烟头,冲她笑了笑,“等你啊。”
那个笑容脆弱多过调情,苏林语无意识地叹了口气,“没关系。”
似乎被这句话触动,柏嘉佑那像玻璃珠一样清澈的眼睛隐约有裂痕,“借我一下,就一分钟。”
下一秒,柏嘉佑就把她拉入了怀中,头埋进了她的颈项。
苏林语没有推开,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潮意。而当她看到那边牵着女人的手走出来的潭城,鬼使神差地,她抬起了手,轻轻回搂住这个看上去十分脆弱的男人。
潭城的脚步没有停留,很快就带着任绮安消失在了街边。
柏嘉佑的声音透露着他的情绪依旧不堪一击,“我没想到解释完了当年的事情,她还会拒绝我……我是不是伤她太深了?我是不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苏林语轻轻拍了拍他,“虽然很明显,这种情况下,我应该告诉你,还有机会的。但是根据你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来看……”她的语气很真诚,“你就是个见钱眼开,借她上位,玩弄感情的畜生。”
柏嘉佑倏然推开她,男人红着眼眶一言不发。
苏林语循循善诱:“你接近她是为了上位,你离开她是为了任家的一千万。你自己也说了,她在你之前,没谈过恋爱。她的第一次被你搅得像恶心的泥潭,如果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应该放她自由。”
最后一句话,苏林语不知道在对谁说,也许是面前的柏嘉佑,也许是现在的自己。
苏林语,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放潭城自由。你做得没错。
柏嘉佑看了她很久,兀地笑了,“人都是自私的。我这辈子,就算死也不会放过她。我死了,她要和我一起死,我活着,她就要在我身边。”他说完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身高的原因,柏嘉佑的表情显得傲慢极了,他居高临下道,“如果你连爱情都不能自私的话,不过是个可怜懦弱的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