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传说灵山有一个宝物,由三个奇装异服的老头和一个少年护送出山,前往王城。
有人说这宝物是上古传下来的兵书战策,有人说是富可敌国的宝藏,还有人说是能够预知天下命运的神器。
黑白两道的人都盯上了这个宝物。
后来,又有传言,这件宝物落在了唐门的手里。
没过多久,唐门出现了叛乱,宝物不翼而飞。
江湖第一杀手,帝释李牧突然叛出了唐门,而且临走时,还偷走了这件宝物。
一时间,整个江湖都为之震动。
唐门发出了追杀令,谁能取李牧的人头,便能得千金。
千金买人头的重赏,引得许多人都动心了。
但谁都知道,这千金可不易得,身为第一杀手,这些年来,死在李牧手里的高手剑客,武林名宿不计其数。
李牧出道多年,还没有一次失手过。
但这回,追杀他的是整个武林,不但有黑道,还有白道。
要知道李牧杀过这么多人,欠下这么多血债,如今他叛出唐门,白道的人怎么会放过他,一定会追着他,血债血偿。
现在的李牧,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瓢泼的大雨,顺着屋檐洒下,冲刷着街道。
长街上的人都走光了。
这样大的雨,没人会在街上逗留。
这时,远远的,一人出现在了长街上,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背着包袱,黑暗中,雨水如瀑布一般,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并没有带伞,一步步的走着,走得并不快,一点也不急着赶路,也没有避雨的打算。
漫天的大雨,泥水溅在裤脚上,他毫无所觉,依旧不急不缓的,走着自己的路。
夜已深了,锦州郡守府邸,堂内的烛火却是一直亮着。
望着窗外连绵大雨,郡守刘常的心里有些不安稳,他已经吩咐府邸上下,全都早早睡下了,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他今夜要等一个客人。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不知人还会不会来。
刘常有些紧张,在堂内踱步。
这时,烛火突然闪了一下。
刘常的瞳孔一缩,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他猛的转身回头。
一个人出现在了屋里。
门还好好的关着。
他是何时来的,怎样进来的,谁也不知道。
男子随意的将包袱放在一旁,脱下蓑衣,摘下斗笠,掸了掸袖子上的水,然后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
他不像个客人,倒像个主人。
“你…你来了。”刘常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
“嗯。”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听说杀手一向都很小心。”刘常见他毫无防备,忍不住问:“你不怕茶里有毒?”
男子抬眸瞥了他一眼,“你下了毒?”
“我当然没有。”
“那就是了。”男子丝毫不以为意,又喝了一口茶,品评道:“这茶还不错。”
刘常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好,这时,他的目光瞥见了男子放在桌上的包袱。
他就那样随意的扔在一边,但刘常却没办法将目光从上面移开。
对于他的目光,男子丝毫没有在意,他喝完了茶,放下茶杯,然后才对着他说,“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生意了。”
刘常喉咙发紧,“你想怎么谈?”
“就按照先前的价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子拍拍一旁的包袱,“货在这儿。”
刘常想上前看包袱,却被男子拦住了,“等等。”
“怎么?”
“我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子淡淡道。
刘常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于是他走到桌前,将上面的木匣子取出。
“这里是三十万两的银票。”刘常拿着木匣子走来,“你可以看看。”
木匣子打开,射出数十道银针,直冲男子面门。
男子早有预料,闪身一避,抬手一掌,震开了银针,同时,木匣子也跌落在地,发出响声。
烛光忽明忽暗,在风中摇曳。
窗外疾风骤雨。
屋内步步杀机,早已埋伏在暗处的打手现身了。
这是个圈套。
诱他上钩的陷阱。
男子的面容冷峻,一如既往的平静,看着眼前出现,包围着他的人,半点都不见惊慌,“看来你没打算做生意。”
刘常笑了,不再像先前一般的畏缩,“我是打算做生意,不过不是买你包袱里的东西,而是买你的人头。”
“是么?”
“你喝的茶里已经下了蚀骨散。”刘常笑道,“这回,你是跑不掉了。”
男子淡淡道,“人说官府的话不能信,我从前还不相信,不过今日我信了。”
“哼,可惜晚了。”刘常厉声喝道,“上!”
打手们冲了上去,男子抬指一挥,两道水流从指间喷射而出,眨眼间,打手们发出惨叫,倒了下去,脸色青黑。
刘常没想到男子居然可以逼出毒来,吓得脸色变了。
连杀数人,男子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既然来了,就一起出来吧。”
话音刚落,屋子里又出现了六个人。
这六个人和先前的打手不同,他们面无表情,身上全都带着杀气,一看便是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双手沾满了血腥。
“邙山六鬼。”男子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大公子连亲信都派出来了,看来是真想置我于死地。”
六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
“哦,我忘了,邙山六鬼从不开口。”男子神色淡然,“不过要取我的人头,就凭你们六个,怕是不太够。”
“再加上我怎么样?”这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一个手持三头金叉的黥面汉子从堂内走了出来。
黥面汉子高大魁梧,声如洪钟,浓黑的胡须遮住的脸,一双像铜铃般大的眼睛,凶恶丑陋的模样,走在夜路上,八成能吓死人。
男子总算抬起了眼,正眼看人了,“是你。”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黥面汉子道。
“我们虽然素未谋面,但我认得你手中的金叉。”男子淡淡道,“你是老三,夜叉雷光。”
雷光笑了,露出森森的白牙,“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想我该叫你一声老大。”
“不必了。”男子道,“我已不是唐门的人。”
“你背叛大公子,结果是死路一条,把包袱给我,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雷光伸手说。
男子看向他,眼眸仿佛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讥诮,“你觉得自己能胜过我?”
雷光的脸色铁青,“试试不就知道了,把你的兵器亮出来吧。”
“我从不轻易亮兵器,除了杀人的时候。”男子说。
雷光冷笑:“我一直很好奇,第一杀手用的究竟是什么兵器。”
男子盯着他,半晌,说了一个字,“好。”
然后,一道惊雷,白光亮的刺眼。
刀锋冷冽,寒光乍现。
血溅到了窗户上,半刻钟后,屋子里已经躺满了尸体。
只有两个人,还站在那里。
雷光的金叉差半寸,抵住男子的喉咙,可这半寸,却再难前进一步了。
因为他的脸上被砍了一刀,从头顶到喉咙,这是致命的一刀。
“你的兵器竟然…”雷光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骇然,这是他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断了气。
雨还在下着,雷已经停了。
翌日,街头巷尾都在传言,锦州府郡守被人杀害,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居然死在自家书房里。
差役上门,在书房里发现了许多江湖人士的尸体。
不知是仇杀,还是劫杀。
从锦州往关外的路上,开着一个客栈。
过往的商旅都会来这里投栈,但近年来,边关打仗,这里的生意有些惨淡。
但这两天,客栈的生意似乎有了起色,来了许多客人。
伙计小江都有些忙不过来了,一会儿忙着送菜,一会儿忙着送酒。
抠门的胖掌柜一边嗑着瓜子,还时不时戳着他的脑袋骂两句,“还不快点儿,慢慢吞吞的,这个月工钱不想要了。”
小江心道,就那三瓜俩枣,把他使唤的团团转。胖掌柜是名副其实的抠门貔貅,为了省钱,店里只请了他一个伙计,把他一个人当三个人使,还对他动辄打骂。
唉,要不是为了生计,谁愿意受这种气。
小江正要去送酒,因为气哼哼地没注意,脚下一滑,撞到了刚进门的来人。
眼看着酒要洒了,来人抬手一扶,一抓,便将酒碟稳稳的抓在手上。
小江刚刚站稳,抬眼看向来人。
男子戴着斗笠,玄黑色的短衫,似是江湖人的打扮,但他没有带刀,也没有挂剑。除了肩上背了一个包袱,再没有多余的缀饰。
男子的面容有些苍白憔悴,像是赶了许久的路,风尘仆仆。但从他的眼里,却看不出半点的疲累,那双眼睛很冷,就像是鹰的眼睛,随时保持着警惕。他的目光平静,平静的好像一滩死水,无论投下什么,都没办法引起半点波澜。
“小心些。”男子开口说,然后,将酒碟递给了小江。
还没等小江说话,胖掌柜已经跑来了,冲着小江骂骂咧咧道:“让你做点小事也做不了,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骂了小江之后,胖掌柜又换了一张脸,挤出谄媚的笑容,冲着男子道:“客人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来几道酒菜,开一间上房。”男子淡淡的说。
胖掌柜连忙笑道:“好,好。”接着踢了小江一脚,“还不赶快带客官去。”
“喂,本少爷的酒什么时候到啊?”就在这时,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楼上响起,一个身穿红衣锦袍的公子哥儿,怀里搂着一个美艳女子,倚靠着栏杆,懒懒的问。
男子抬眼看去,正好和那锦衣少爷目光撞在一起,锦衣少爷轻佻的勾唇一笑,桃花眼漾着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