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大厅内琴舞坊的女子们正摇摆着婀娜的身姿为歌舞众人助兴,江子渔趁这个功夫赶紧多吃了几口,坐在她旁边的南千安瞧见了,也有模有样的学着。
一舞闭,不少人趁这个档口说着话,江子渔便托着下巴斜靠,随意又不失仪态。
南怀风见她喜欢吃蒸鸡,不动声色的将她那桌的空盘子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将自己的那份放了过去。
“未动过筷,吃吧。”南怀风见她目光转了过来,只以为她是不喜吃别人吃过的东西,便低声解释了一句。
江子渔瞧着面前完完整整的蒸鸡,心中微微有些涟漪。
面前又是几支歌舞结束,太后瞧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让乐坊的人停了下来。
“今儿不止是逸儿回来这一件高兴的事,还有件喜事哀家要同你们分享。”太后脸上带着雍容华贵的笑意,目光瞥向了靖远侯府夫人,道:“靖远侯府的四哥儿和哀家的馨儿已经定了亲事,成亲的日子选在了下月的初八。”
“恭喜太后和侯夫人了。”勇毅伯爵府的夫人率先起身祝贺,余下的人也都纷纷起身,靖远侯府的四少爷赵亮瞧着不大开心,脸上没有什么喜悦。而坐在远处的宁馨也是如此,她心里惦记的都是陆小侯爷,瞧见赵良的模样和小侯爷差着十万八千里,她心里总觉得是耻辱。
江子渔端着酒杯闷不做声的打量着目光之内所有人的反应,头微微往南怀风的方向侧去:“我记得靖远侯府还有位未出嫁的姑娘。”
“是有一位,你是想……?”南怀风脑子转的快,看她这么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江子渔点点头,摸着下巴说道:“与其从旁人家里挑一位姑娘,不如挑一位已经是对立面的人,也不至于得罪了旁人。”
南怀风沉思了片刻,在众人恭贺声降得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沉沉的开口:“宁馨妹妹是太后心尖儿的肉,本王原是不大愿意她低嫁的。”
太后以为他是想阻止,知道最近他准备着和亲的事,连忙开口堵住了话茬道:“知道你疼爱馨儿,但她已经是公主,也无处可高嫁了。”
“宁馨身为尊贵是改不了的,但是可以抬一抬夫家。本王已决定封赵良为郡王,如今才不算辱没了宁馨。”南怀风这一道旨意让太后和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南怀风是疯了吗?
“王爷。”江子渔忽然起身行了礼,垂眸做出一副柔顺的样子说道:“臣妾听闻靖远侯府还有位未出阁的姑娘,不如一并封了?省的日后外人说起,还以为靖远侯府是巴结长公主巴结来的郡王。”
南怀风忍着想要偷笑的冲动,握着拳头在嘴前轻咳了一声,赞同的点头:“爱妃说的极是,那就封了郡主吧。”
瑞王微微皱着眉头在盘算着,他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能开口道:“皇兄未免太抬举妹妹了,实在不必如此。”
“权当是本王和王妃送给宁馨的贺礼了,只希望宁馨能喜欢才是。”南怀风做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瑞王和太后对视了一眼,最终倒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大殿内又开始恭喜靖远侯府夫人和赵良,宁馨咬着唇有几分不满,若今日被指给易亭哥哥该有多好?
南怀风坐在高位上淡淡的看着靖远侯府的喜悦,江子渔抿了口酒:“北夷的公主你打算如何安置?”
“北夷兵马是几个部族之后最强盛的,否则楚国也没必要送人去和亲,五弟此番回来未必没有纳妾的心思,若是让他纳了北夷的公主,怕是不好对付。”南怀风垂眸心中开始合计起来,把公主送给谁能安心呢。
江子渔咂了咂嘴,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自己留着不挺好的?”
“你就这么希望我纳妾?”一瞬间南怀风的心思再也聚不起来,他转头有些怒意的看向江子渔。
江子渔见他反应这么大,有些意外,下意识的反驳道:“也不是这个意思。”
南怀风满意的收回目光,过了片刻开口道:“我不纳妾,你别起这个心思,旁人给的我也不要。”
“不纳就不纳,跟我说什么?”江子渔不屑的反驳,南怀风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像是生她的气一般。
江子渔觉得他幼稚,也懒得跟他说什么,索性只顾着自己吃吃喝喝,跟个没事人一样,就剩下南怀风自己憋着气。
吃饱喝足了宴会还没结束,江子渔被歌舞吵得心烦,找了借口溜出了殿内,南怀风因着赌气也没有陪她。
“晚风真凉快。”江子渔翻墙去了偏殿坐在一侧的墙头上享受着宁静和月光的轻抚,杏雨在墙下面仰着头看她,时刻担心她会不会坐不稳摔下来。
“什么人?”江子渔抬手便将天蚕丝甩了出去,南振逸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敏捷,以最快的速度躲也没躲开,脖子上还是被轻微的划破了皮,微微的渗着血。
“三皇嫂好反应,不愧是医仙的徒弟。”南振逸用指尖抹了一下伤口,瞧着指尖上的献血微微一笑,浑然不在意自己受了伤。
江子渔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似乎并没有接他话的打算。
“三皇嫂的脸变得也太快了,在皇兄面前还是那般乖巧,怎的出来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皇兄平日里对你太凶了?”南振逸笑的温畜无害,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很难让人把他和心机深沉这几个字联想在一起。
“嗤。”江子渔不屑的嗤笑,这挑拨的伎俩未免太低端了。
南振逸抬眸盯着她,似乎在想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她的传闻他听过,如今亲眼见到了,反倒有些看不懂了。
“本王还真想试试皇嫂的身手如何。”南振逸眸子一转掌中暗暗蓄力,刚要抬手就被人从身后抓住了。
“五弟这是做什么?你皇嫂身子娇弱,怕是不能跟你比试了。”南怀风散了他手中的内里随即松开了他,南振逸收回手轻笑道:“不过是跟皇嫂说笑,三哥可莫要吃醋啊。”
“回去吧。”南怀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南振逸神色如常的往回走了。
江子渔坐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南怀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仰头和他说话了。
“不冷么?晚风微凉,小心着凉了。”
江子渔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走到他身前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这些皇子怎么都会武功?”
“楚国的开国皇帝是江湖草莽,武功是楚国皇子必须会的。”南怀风低声解释了一句,江子渔摸着下巴点点头:“不过瑞王的武功可不太好。”
“何以见得?”南怀风垂眸眼中带着丝丝宠溺,江子渔柳眉一扬,凉丝丝的说道:“你走到我近处我方能知道你来了,南尘卿亦是如此。可刚刚他离着我还有很远我便感受到了,要么是他视线太重,要么就是他武功不好。”
南怀风将自己的外袍随手披在了江子渔的身上,轻笑着说道:“许是两者都有。”
江子渔闻着衣服上有淡淡的熏香,还有丝丝的温暖,伸手理了理袍子,心安理得的披着。南怀风见此眼中笑意更甚,二人并肩回了正殿。
他们回去的时候前方已经开始要散了,只等着他们二人回来告辞,南怀风又说了几句官场的体面话,众人才一一散去。
“安儿的脸色看起来不错,皇嫂的医术当真是厉害。”瑞王伸手摸了摸南千安的脸颊,南千安也不躲,颇有架势的学着南怀风的气势说道:“医仙的徒弟总不会是差的。”
“如今安儿越来越有帝王的样子了,若是大哥瞧见了定会安心的。”瑞王的另一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江子渔低声将南千安喊走,南怀风眯着眼睛接了话:“安儿本就是天子,自然是优秀的。”
“那不知三哥何时会让权呢?又理着前朝又管着兵营,怕是忙不过来吧。”南振逸像是无心之话,一副为了三哥好的样子。
南千安在一旁听见了,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朗声道:“等安儿的年纪可以娶妻了,皇叔自会让权,五叔就不用操心了,皇叔叔自有分寸。”
南怀风勾唇轻笑着,道:“是啊,不劳五弟费心,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五弟还是赶紧出宫吧。之前本王下旨不准成年的皇子王爷留宿宫内,五弟莫要一回来就让当哥哥的难做。”
南振逸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他只能报以微笑,道:“自是不会,本王再与母后和妹妹说说话。”
“嗯。”
南怀风淡淡的应了一句,他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给自己留了把柄,所以也懒得关心他出不出宫,何时出宫。眼下他要带着江子渔和安儿回去了,这会儿天气凉爽了起来,江子渔和安儿穿的多少,切莫让他们受了风寒。
南振逸别有深意的瞥着他们离开,抬眸看了一眼宁馨,又将目光放在了太后的身上。
“你说他今日封了赵良和赵莹莹是什么意思?”太后满是谨慎的开口,南振逸摇了摇头,低声道:“怕不是也想拉拢靖远侯府?”
“谁知道呢,如今南怀风行事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回去歇歇吧,来日方长,该是你的迟早会是你的。对了,你这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太后揉了揉眉心,关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南振逸伸手摸上了细细的伤痕,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不过是被只小野猫挠了,母后不必在意,儿臣先告退了”。语毕,南振逸行礼转身走了,太后看着儿子离去这才带着委屈的宁馨回后宫。
宁馨幽怨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很想张口问问母后为何不多疼爱她一些?一心只为了哥哥筹谋,可她问不出来,她的亲娘是什么样子的,她还能不知道么?
这些话,问了也是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