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心里摆着个女孩儿放不下,是他们兄弟几个都知道的事情。
夏林不止一次看到顾深拿着张照片出神,远远看过去应该是张学生时期的大合照,夏林猜顾深想念的女孩儿应该就在合照里面。
至于为什么只有一张大合照,他们究竟发展到哪一步,夏林不得而知,但他知道顾深曾经花很大力气找那个姑娘,但一直没有找到。从顾深望着那张照片的眼神,他看的出那不是一般的情谊那么简单,而是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恋。
当然这些事夏林不可能对叶浅讲,男人同男人之间的友谊与女人很不同,他们会互相打掩护、包庇,并且根本不需要提前沟通,基本上下意识的就会那么做。
别说顾深只是心里藏着点儿小隐私了,就算再过分些,他们也不可能讲给叶浅听,最多私下提醒一句,别玩得太过火。
夏林摊摊手,笑道:“你太敏感了,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子。”
他已经在为自己一时口快而后悔了。
叶浅眸光微深盯着夏林,怎么都觉得他的话不象是随便说说。或许,他从一开始想说的就是这个。
怀疑的种子一旦撒下,就会生根发芽。
晚上叶浅回家,顾深正在厨房做饭。
叶浅没象以往一样过去帮忙,而是斜靠在门口抱臂看着他。
顾深一边炒菜一边回头看她,“怎么,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对啊!工作不顺利?”
叶浅的头往门框上靠了靠,慢悠悠的道:“顾深,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越发觉你真是一个360度的无死角的好老公。”
顾深将炒好的菜装进盘子里,抬头笑道:“你今天的嘴怎么突然这么甜了?”
叶浅扯了下唇,“人家都说好男人是被无数女人调教出来的。你这么好,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的前度们。”
顾深端着碟子走过去,在她的吻上啄了下,“别胡思乱想。进屋吃饭。”
叶浅扭身出了厨房,在餐桌前坐好,顾深将炒好的菜放在桌上,又转身去盛了米饭出来。
两个人都不习惯晚上多食,所以只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叶浅不吃葱姜蒜,但菜里又要有这些东西来调味才好吃,顾深很自然的帮她把菜里的葱花挑走,再夹到她碗里。
叶浅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看似不经意地道:“你真的是很细心。”
顾深抬起眼眸,默默的看她,“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话怪怪的。”
叶浅沉默的吃了几口,有些食不知味。
夏林的话总是在她脑子里回旋,却又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顾深放下筷子,神情严肃地道:“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叶浅也放下手上的碗筷,抬起眼帘与他对视,“你有什么怕我知道的吗?”
她唇角挂着一抹疏离的薄笑,看得顾深心里很不舒服。
“没有。”他肃着张脸道。
“那你还问什么?”
天就这样聊死了。
当晚顾深在书房工作的很晚,回房间时叶浅已经睡下了。
她紧紧贴着一侧的床沿,像是要与他划清界线,顾深象吐了火药般心口火烧火撩的窝得难受,扭身又回了书房。
第二天,叶浅醒来时,下意识摸摸了身边的床,冰冰的,没有睡过的痕迹。
草草的洗漱后下楼,依旧没有看到顾深的影子,餐桌上摆着一份西式早餐。
这是打算和她冷战?
不顺心的事情接二连三。
上午月底总结会上,叶浅保持良久的业绩冠军移了主。
本来这也没什么,十月她有半个月都在休婚假,业绩难免会受影响。
可段菲那尾巴就要翘到天上的得意样儿,看着实在让人生气。
散会后刚刚走进广告部就听到段菲不无得意地道:“和某些人成天想着走上层路线不同,我这人喜欢凭实力,拿业绩说话。”
马上就有人帮着吹捧道:“你这段时间也太拼命了,看这小脸都瘦了,我们看着都心疼。”
又有人道:“你就是实在,你看看她往四楼跑一跑,现在连总监有什么事儿都听她的。”
“就是,我劝你还是小心点儿,别让她恨上你。”
段菲自信满满地道:“我凭实力说话,不怕她。”
叶浅站在走道里,唇瓣冷冷地笑了笑。
这才赢一个月哪来的自信?
讲实力叶浅还真不把段菲放在眼里,要不是以苏曼为首的几个业务跳槽,段菲连出来蹦跶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她真是得反思一下自己的人际关系,怎么就这么不讨喜?
难道以前碾压他们碾压得太厉害了?
说实话,就叶浅那种怼天怼地,我行我素的性子还真不太适合在这种办公室文化。
叶浅懒得再听下去,转身准备上楼。
回头看到何依依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
她浅淡的勾勾唇,“你不用太在意他们说什么,都是闲的。”
叶浅莞尔,“有时间吗?一起喝杯咖啡?”
依然是街角的咖啡馆,因为门脸小,虽然离杂志社很近,何依依还是第一次来。
叶浅向她推荐了这里几种特色饮品,何依依从中选了一款,两人又分享了一块蓝莓芝士蛋糕。
从何依依口中叶浅才知道段菲之所以有这么多拥趸,大部分都是靠小恩小惠收卖来的。
段家经营着十几个连锁小超市,分布在一些中低档入宅区,段菲经常给大家带些超市礼券,或是直接送超市增品。
这些东西或许叶浅看不上眼,但对那几个成了家有孩子的同事来讲算是得实惠,也就跟着段菲后面说点儿有的没的,哄她高兴。
听了这个叶浅的心情反而好些,这样的事情反正她也做不来,拉党结派,更是没兴趣,就由得段菲蹦跶吧!反正那些人说她,她也不会真的掉块肉,没什么好计较的。
何依依喝了口饮料道:“你还真想得开,有时我听她们那么编排你,都难免会心里起火。”
叶浅笑笑没说话,她是真的不在意。
何依依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问道:“对了,我看你和社长还挺熟的,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同乡,不熟。”叶浅眸光深了深,经历过张雪这个人,她对突然靠近她的人开始有了戒心。
这个何依依突然向她示好,好象也是近两个月的事情。
之前叶浅一直有意避嫌,拉开与罗逸峰的距离,只在近两个月因为杂志社被收购的事情,才多了来往。
何依依大约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和她有了接触。
望着何依依纯洁小白花的脸,叶浅的眸光寒了寒。
不是她把人想得太坏,而是张雪的教训实在深刻,当初她可是实心实意对张雪好的。
每个月送业绩给她,那可都是连着真金白银的提成奖的。试问谁能这么无私?叶浅就这么做了,可她得到了什么?
就因为没把夏林这个客户给她,真给她,她有那个能力跟进好吗?就因为这件事,先和苏曼联手,再和琳达合作,她咋不上天呢?
何依依捏着小勺搅着杯里的奶茶,“他乡遇故知,难怪社长那么器重你。我觉得你完全有能力做广告总监,社长怎么还从外面挖角了呢?”
叶浅已经完全失了刚出来那会儿的兴致,或许何依依并无恶意,只是想更好把握办公室的形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但还是让叶浅倒尽胃口。
无意与何依依交换情报,叶浅淡淡地道:“我觉得Tony挺称职。”
感觉到叶浅的冷淡,何依依结束了话题,长睫低垂,不再出声。
本想出去喝杯咖啡散个心的,结果又郁郁闷闷的回来。
临下班,一个陌生来电打了进来,因为工作关系,叶浅从不拒接电话,“你好!”
“我是顾云霆。”一个低沉强硬的声音传来。
叶浅愣愣,“爸,您找我有事儿?”
“今晚七点长岛酒店咖啡厅,我有话和你说。准时过来。”
没等叶浅回话,电话已经直接挂断了。
叶浅摸摸鼻尖,好这个公公还真是强势呢,难怪顾深不喜欢他。两父子水火不容。
下班急急的开车往长岛酒店赶,因为是晚高峰时间,每条道路都是拥堵路线,叶浅到酒店的时候已经七点十五分。
“你迟到了。”顾云霆周身散发凌冽的怒气。
“爸,对不起,路上堵车。让您久等,实在报歉。”叶浅认错态度良好。
顾云霆看了看手表,“十五分钟。你知道十五钟我可以在生意场上赚多少钱嘛?”
叶浅,“……”
顾云霆余怒未消,“顾深说你是个出色的营销人员,你出去见客户,也这种时间观念?不要说什么堵车,你应该预判到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这才是一个出色的营销人员。”
叶浅垂着头,态度诚恳,“爸说得对,我下次一定注意。”
“别卖口乖,我不吃这一套。”
叶浅,“……”
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那她还是闭嘴吧!
“说话啊?哑巴了?”
叶浅,“……”
这是成心找碴是吧?
叶浅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事事不顺,出门没看黄历。
不对,应该是睁眼没看黄历,从早上一睁眼就不顺。
哎!
叶浅只好选择直奔主题,“爸,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顾云霆寒着脸道:“老实说,我并不喜欢你,和你比起来凌家那丫头更适合顾深。能成为他事业的助力。可顾深喜欢你,非要娶你进门,还早早的背着我和你把证领了。我也就依了他。”
叶浅,“……”
这是故意叫她过来,添堵的?
“后来婚礼,你们非要搞得那么小里小气,说是温馨,我也依了你们。可是叶浅,身为顾家的儿媳妇,你应该时时处处以顾家利益为先。”
叶浅,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要表达不满,现在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顾家不是你们村东头的农户,顾家在京都有头有脸的商贾世家,每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股市的波动,一上一落都是几十亿。顾深作为顾家的儿子,他的婚礼不仅仅是你们俩的事儿,同时代表着顾家的脸面,也是与商业伙伴相流的盛会。你们知道多少人看着了吗?”
叶浅,“……”
不结都结了,难道这是当算让她再结一次?
“那爸,您的意思是?”
“你和顾深说,下个月16号,你们来京都,就算是演,也给我再演一遍。到时和京都所有有头有面的家族都会参加,你最好提前准备好,到时别给顾家丢脸。”
叶浅面上保持着完美无缺的微笑,心里MMP。
为什么要她和顾深说?他个当父亲为什么不和自己儿子说?自己搞不定就找她做磨心,拿她当软杮子捏呗?
顾云霆说完自己要说的话,直接起身走了。
约了叶浅七点过来,结果连杯水都没管,说了一堆教训的话,给她添完堵这就走了。
偏她还没办法怼回去,这叫一个窝火!
叶浅猛灌了一杯凉水,抬手叫服务员过来点餐。
吃必须得好好吃一顿,这一天她受的委屈太多了。再不大吃一顿就要憋屈死了。
菜才刚点好,手机突兀的响起,是乔敏。
“妈。”
“顾深的爸爸是不是找你了?”乔敏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是,刚爸找我聊了一会儿。”
“你不用管他说什么,就保持礼貌听着行啦!他作不了顾深的主。有什么不满意,回来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叶浅考虑再三,还是没和乔敏说顾云霆的要求,反正听那意思是早已经准备好啦,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又何必再让乔敏为难呢。
不过她倒有点儿奇怪,乔敏既然知道顾云霆找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具体找她什么事情呢?必竟再搞一次婚礼也是需要乔敏出席的。
挂了乔敏的电话,叶浅刚把餐巾展开,拿起刀叉,电话又响。
“顾云霆是不是找你了?”顾深的声音凌厉,听起来火起不小,爸都不叫一声,就直呼其名。
“嗯。”既然要冷战,叶浅就不打算和他多说话,再说就这态度,她不直接挂电话,已经是给留了面子。
“谁让自己去的?为什么不我说?”顾深气极败坏的吼道。
什么态度?叶浅直接挂断了电话,连面子也不打算给留了。
电话再次打来,叶浅看了一眼,继续切牛排没管。
一连打了四五次,叶浅不紧不慢接了起来。
顾深在电话那头做深呼吸,“你在哪儿?”
“长岛酒店。”
“等着,半小时后到。”
叶浅挂断电话,闭着眼睛享受面前的美食,吃到最后一道甜品时,在顾深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深脸色阴沉的走过来坐在叶浅对面,穿着立领风衣,风衣把下颌角遮住,露出半张刀削般凌厉的五官,能隐约感觉他的怒气。
叶浅搞不清楚,他在气什么,她不就和他爸爸见了一面嘛,又不是偷了国宝,至于这么又气又急的嘛?
顾深眼睛上下打量着叶浅,在确定她没有事儿后,松了口气,
声音依旧冷硬,“他找你干什么?”
受了一天气的叶浅来了脾气,“顾深,你要不会好好说话,就闭嘴别说。我不是你们父子俩的出气筒。”
刚被老的数落完,小的就又跑来耍威风,真当她好欺负呢!
顾深深吸两口气,语气柔和几分,“我也是担心你。他那人势力眼儿,说话没有好听的,下次他再找你,你不用理他,直接和我说。我来对付他。”
听顾深这么说,叶浅的气也顺了些,嗤笑了声,“你对你爸还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一开始是刺我来着,说我配不上你。不过,我嫁都嫁了,就让他过过嘴瘾吧!我听听也不会少块肉。”
顾深大约是走得急了,拿起叶浅的杯子喝了口水,“你不用理他说什么,和你结婚的是我,他说了不算。”
叶浅扑嗤的一声笑了,“你怎么和妈妈说的一样,妈也说让我听听就行了。”
顾深冷笑声,“要我说,连听都不必听,干脆不要理他。”
“那不太好吧,必竟也是你爸爸,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顾深哼了哼,“他那人惯会打蛇随棍上,得寸进尺,就没办法给他好脸。”
叶浅一早知道顾深和他父亲关系不好,不过不好到这种程度,连基本的面子都撕破了,她还真没想到。这就难怪顾云霆会直接打电话给她了,这是料到和儿子说落不了好呗。
顾深一边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一边问道:“他找你来又要出什么妖蛾子?”
“爸说下月16号让咱们去京都再搞一次婚礼,听那意思,搞得还挺隆重的。”
顾深掀掀眼皮,“你想去嘛?”
叶浅,“……”
她自然是不想去的,但这能拒绝嘛,都已经把家族利益摆出来了。
顾深点了份套餐,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后说道:“不想去就不去。不用理他。”
“这不大好吧?爸说这牵扯着家族的声誉,还有好多合作客户,而且听那意思,酒店什么的都已经准备好啦。”
“哼——就知道他会来这套,什么都被他拿来交换利益,一个婚礼也狠不能在里面签成几个合同,这事儿,你不要管。他乐意搞就让他自己搞去。”
叶浅瞪大眼睛,“你不会是想直接放你爸鸽子吧?”
顾深不屑的扯了下唇,“有何不可?他不懂得尊重咱们,就别指望咱们会尊重他。”
就凭那天在婚礼上顾云霆说的那两句话,顾深就想和他翻脸想了好久了。他还忍着没找他麻烦呢,他还倒反过头来,找他麻烦。
既然敢不经过他同意又搞一次婚宴,他就敢到时不出席,让他的婚宴没新郎新娘
“这样关系就搞得太僵了吧?而且你爸说这关系家族利益。”
顾深冷笑连连,“这些你都不用考虑,我和他的关系有没有这件事也这么僵,至于说损害利益,那就损害吧,反正我又不是顾氏的人,他还能指望我为他的利益做牺牲,凭什么?要牺牲让他找他另一个好儿子去。”
叶浅感觉今晚信息量有点儿大,乔敏明明说过只有顾深一个孩子,顾云霆又哪来的另一个儿子?
这里其实细想有许多问题,是她以前没想过,主要是懒得去想。
顾家是京都大户,树大根深,为什么顾深却跑到千里之外的临港来发展?还带着乔敏一起过来的。只把顾云霆一个人留在京都,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还有顾氏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上市企业,顾深却没进顾氏,反而在外面给人打工,这也很奇怪。
叶浅眨眨眼,再次确认道:“那就不去啦?”
“不去!”顾深态度坚决,连吃饭的动作都带着几分狠决。
“那要不要你提前和你爸说一声,让他别再准备了,也免得宾客到时白跑。”
“管他呢!”顾深翻翻眼皮,“我说叶浅,你不会是已经答应他了吧?”
叶浅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可她也没机会拒绝。顾云霆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无论去或不去,她都没来及说。
顾深又埋头吃饭,“那行,这事儿你就别管了。我来处理。”
就这样他们的冷战没超过24小时,就莫名其妙结束了,就象它莫名其妙开始一样。
回家后,叶浅趁顾深洗澡的时候给乔敏打了电话,把顾云霆准备再搞一次婚宴,而顾深压根不打算出席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她是真怕顾深一声不吭到那天就不去,让顾云霆全无准备,丢了大人。虽然她没办法让他们两父子关系融洽,但也不想关系再进一步恶化。
乔敏听完叶浅的话,道:“好孩子,我知道今天委屈你了,他们父子俩就和上辈子有仇一样,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也亏你想得周到,和我说一声,不然以顾深那混小子专爱和他爸作对的性子,顾家是要闹大笑话的。”
“那婚宴那边您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那样繁文缛节,我和顾深爸爸说,婚宴不再另搞了。你们也不用再来回折腾。”
鬼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