砦司令嘴上说打不起来,心里大概知道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应北川前脚走,砦司令后脚就赶到了广仁县城。到广仁县城是九点多钟,还没在椅子上坐下,山外内线的密报就到了。密报称,国军大部队已集结于裂河、白川境外,大有全面进攻的迹象。砦司令慌了神。先取消了让武起敬代表他出山开会的计划,而后,火急火燎地用电话将白川东北季县的五个守备团紧急调往裂河、白川防线,划归自己的儿子南线自卫军副司令砦振甲直接指挥,并严令砦振甲寸土不让,随时准备抵抗来自政府区的任何进攻。同时又令值班的副官长刘景瑞一一摇通八县各自卫军旅部,召集十六个正副旅长火速赶往广仁总部开会。常驻射鹿北线的副司令孙忠孝,因其防区有近六十里防线和日伪沦陷区接壤,一般情况下很少来总部开会,这一次砦司令也把他召来了,并严令他必须在下午四时前赶到。
刘景瑞看得出来,这一回砦司令是真急了,四处摇电话时火气就很大,摇通了奎西七旅旅部,只两分钟没人接电话,砦司令就骂了娘,还扬言要毙了七旅旅长常森林。和射鹿孙副司令通电话时,孙副司令大概在电话里讲射鹿距广仁县城太远,下午四点前恐怕赶不到,砦司令就可着嗓门对着电话喊:哪怕是坐炮弹,也得在四点前赶来!
这天上午真要命,砦司令多少年来头一次在下属面前现出了自己的虚弱。砦司令越是发火骂人,刘景瑞就越是觉着砦司令距自己的末日不远了。他认定,在这场和国军正规大部队的抗衡中,最终输个精光的将是砦司令。砦司令就是不败在裂河、白川一线的南战场上,也必然要败在射鹿一线的北战场上,他和孙忠孝孙副司令企盼已久的绝好时机来到了,砦司令统治广清八县的时代就要结束了。
虽说身为副官长,刘景瑞却从来没有信任过砦司令。砦司令多疑,他比司令更多疑。他的聪明之处在于,从当上副官长那天起就弄懂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时刻警惕,处处小心,哪怕砦司令无意中打个喷嚏,他都得提防几天,以免落入那喷嚏造出的某种阴险中。
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他又不能不过,副官长不是他要当的,不当偏又不行。他和广清自卫军的每一个军官都清楚:砦司令操纵着他们的生杀予夺之权,砦司令让干的事,不兴你不干;不让干的事,你想干也不成。
做了副官长,他知道了砦司令的大量秘密,并亲眼目睹了手下人对砦司令三次不成功的暗杀,这才悟出了前任副官长挨枪毙的原因:前副官长知道的太多,砦司令不能不杀。随着岁月的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