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青嫂将熬得酥烂的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安宁。
喂到一半。
当青嫂再次将粥递到安宁唇边。
安宁紧闭双唇,撇过脸去。
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到窗台那株君子兰。
她喝不下了。
那株君子兰,真是病房里,最好看的颜色。
有墨绿色,常青色,暖橘色,鹅黄……
看着它沐浴在阳光下,被微风环绕,肆意的怒放。
畅快的,面对自己,面对世界。
安宁突然心生嫉妒,就一点点。
嗯,一点点。
青嫂叹口气,把瓷碗放在手边。
阿宁的胃口,什么时候能越来越好呢?
从包里,拿出画板,画笔和画纸,放在安宁手边。
“阿宁,是这些吧。”
安宁眼神顿亮,眸光潋滟,流光溢彩。
定定地望向青嫂,唇瓣微动,变幻出两个字。
谢谢。
青嫂认出这个口型,心中怜惜,眸光越发慈爱。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鲜活。
终于,有了一个花季少女该有的模样。
青嫂一直想要个女儿,盼星星盼月亮就指望出个闺女。
结果生出个带把的,好不遗憾。
安宁,满足她对女儿的所有幻想。
又乖又可爱,知书达理,小棉袄。
安宁几乎颤抖的伸出手,指尖微颤,认真抚摸它的每一处。
从笔尖,抚摸到笔身,再到笔尾。细细感受造物的神秘,美好。
好熟悉,好亲切的感觉。
脑中,突然闪过几个片段。
一个女孩,在画室里,坐在凳子上。眷恋的用画笔,细细描摹……一个男孩。
或笑,或哭,或卧,或躺……
千姿百态,一笔一划,都倾注情丝。
甜丝丝的感觉,深入骨髓,让人上瘾。
安宁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画画。
只是灵魂深处,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
是因为,一个人吗?
它很重要,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
算是与过往的一丝联系,一丝羁绊。
所以,拿到手机后。最想打的两个字就这么下意识地,倾泻而出。
这是一种执念,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泪水簌簌地留下,划过脸部的轮廓,顺着脖子,锁骨流下。打湿了前襟,迷朦了眼前。
想要哭出声来,却被死死的止住。
流到嘴里,又涩又咸,还带着微微的苦。
“阿宁!阿宁!”
耳边,传来青嫂急切的声音,饱含焦急和不解。
安宁轻轻抬头,眼神懵懵懂懂,充斥着迷茫……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罩上薄雾,让人难以看清她的眼底。
安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她不想哭的。
身体却不受控制似的,泪腺不断地分泌泪水,难以遏制。
这一哭,便如决堤洪水,泪止不住的流。
喉间酸涩,心口闷疼。
是身体残留的意识吗?
安宁不懂,也不想懂。
她想问问时光老人。
问什么呢?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