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逍遥咽下口中的包子,眨了眨眼睛,忽然大笑起来。
风离龙坐在那里,等玉逍遥笑完了,他才开口问道:“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玉逍遥道:“我觉得你没有。”
“那你为什么笑?”风离龙问。
玉逍遥道:“因为我这一天已经遇到了太多荒唐的事了,现在我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吃个宵夜,都能碰到要杀我的人,而这个人恰好又是你,这真是再荒唐不过了。”
风离龙也同意,“如果这种事情写进故事里,只怕作者多半会被说成是个疯子。”
“但偏偏你就真的出现在了这里。”玉逍遥笑着摇摇头,“所以我觉得这种事情实在太好笑了。”
风离龙像变戏法一样摸出两个酒杯来,一边倒酒一边说:“人生无常最平常,世事本来是荒唐。所以,喝酒!”
玉逍遥笑道:“你若不做杀手,倒可以去做个诗人。喝!”
两人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好烈的酒,像是一团滚烫的火焰从喉咙里流了下去。
杯中酒已尽。
那心中的情呢?
那如酒一般火热滚烫的友情,是否也像这杯中的酒一样,已经一滴不剩了呢?
玉逍遥见过风离龙的剑法,他的剑法莫测如神鬼,动静如风雷。
这样的一柄剑,玉逍遥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接住。
曾经生死相交的朋友,如今却要一决生死了。
果然,人生无常最平常,世事本来是荒唐。
风离龙收起了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问道:“可以了吗?”
玉逍遥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以了。”
两人之间的桌子忽然从中间断为两截,一道如惊雷般的剑光从桌子下面挑起。
玉逍遥连人带长凳忽然到了一丈之外,他刚才若是退的晚上半分,此刻只怕已如那张桌子一样了。
纵使如此,他胸前的衣服也被剑气割出了一道裂痕。
“哈,好险。”风离龙微微一笑,却不再动手,他把软剑又收回了腰间,举起左手来晃了晃。
他的左手里还拿着那壶没有喝完的酒。
玉逍遥仍然坐在长凳上,忽然间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好像他一直没动过一样。
“这若是个玩笑,那一点也不好笑。”玉逍遥苦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来,喝了一口。
风离龙眨眨眼睛,笑道:“我倒觉得这是我碰到过的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玉逍遥道:“刚才有一瞬间,我以为你真的要杀我。”
风离龙又从他手里夺回了酒壶,喝了一大口酒,笑嘻嘻的说道:“那是因为,在那一刻,我确实是真的要杀你。”
“为什么?”玉逍遥问。
风离龙道:“因为我很好奇,你那天下无双的逍遥游,是否能躲得过我这一剑。”
“但你却没有使出全力来。”玉逍遥道。
风离龙笑了,“因为如果杀了你,这天下就少了一个能和我喝酒聊天的混蛋了。”
玉逍遥道:“可是你号称从不失手,不杀我,不是砸了你的招牌了么?”
这番话说着好笑,听着更好笑,倒好像玉逍遥在求着风离龙来杀自己一样。
玉逍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也知道风离龙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跟自己开这么一个玩笑。
风离龙道:“第一,我不是号称从不失手,我是确实从来没有失过手。第二,我想杀的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杀,我不想杀的人,你就算说破天我也不会动手。第三,我不杀你,砸的可不是我的招牌,是冷斐的招牌。”他说完这句话,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像刚做完了一件很有趣的事一样。
“冷斐又是谁?”玉逍遥问道。
风离龙道:“冷斐是济南府的第一号杀手,外号冷面罗刹,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玉逍遥还是没听懂,“那你不杀我,跟砸他的招牌有什么关系么?”
“有关系!”风离龙嗤嗤笑着,“太有关系了!因为接了你这单活的,不是我风离龙,而是他冷斐。”
玉逍遥问道:“那为什么是你来杀我?”
风离龙笑的更愉快了,“因为接这单活的时候,我就是冷斐。”
玉逍遥叹了一口气,道:“我刚才说错了,你不应该去做诗人,你应该去当和尚。”
“为什么?”风离龙问。
玉逍遥道:“因为你说的话,我简直一句都听不懂。”
风离龙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说:“你当然听不懂,这是另外一个荒唐的故事。”
玉逍遥看了看天色,道:“虽然我很想听你讲这个故事,但可惜我的时间不是很多,所以你最好讲短一些。”
风离龙道:“事情很简单,当那个要杀你的人找到冷斐的时候,我刚把冷斐杀了。”
“这么巧?”玉逍遥道,“你杀冷斐做什么?”
风离龙冷笑,“因为他该杀。”
不等玉逍遥问,他就继续说了下去,“这个人前前后后一共娶了八个老婆,现在却只有一个,你猜为什么?”
玉逍遥猜不出来,于是风离龙说:“因为他前面七个老婆都死了,被他活活打死的!”
玉逍遥道:“这种事情,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风离龙道:“因为雇我去杀他的人,就是他的第八个老婆。”
玉逍遥点了点头,道:“这人确实该杀。那之后呢?”
风离龙笑道:“之后?我杀了他之后,就有人来找他,但那人好像不认识他,反倒是把我当成冷斐,直接把信给了我。”
“什么信?”玉逍遥问。
“当然是要杀你的信。”风离龙从怀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递给玉逍遥,说:“就是这个。”
玉逍遥展开信纸,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用血一般的朱砂笔写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当然就是他的名字。
但让玉逍遥在意的不是这三个字,而是信的末尾画的那个小狮子。
血红色的小狮子。
风离龙看出他脸色不对,于是问道:“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要杀他的人当然是那个神秘的血狮主人。
冷斐自然也是血狮主人手下的一个小卒,屠夫,七步蛇,少年阿恒也都是血狮主人的手下。
这些人无疑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却都甘心被血狮主人驱使。
玉逍遥从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敌人,甚至还没有露面,就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玉逍遥道:“我知道他的名号,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风离龙道:“看来你又卷入了一些很麻烦的事情啊。”
玉逍遥默默把信叠起来,收在怀里,“我该走了。”他站起身来。
风离龙还是懒懒的坐在凳子上,嘴里却说:“你要知道,如果你开口请我帮忙的话,我是一定不会拒绝的。”
“不用了。”玉逍遥道,“这次的麻烦···比你想象的还要麻烦。”
“一路走好。”风离龙举起酒壶来,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玉逍遥本已走出了五六丈,却又突然折返回来。
风离龙笑嘻嘻的看着他,“你不会这么快就想我了吧。”
玉逍遥道:“你这人自作多情的本事快要赶上我了,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
风离龙的眼睛亮了起来,“困难吗?”他问。
玉逍遥点点头,“十分困难。”
“危险么?”风离龙又问。
玉逍遥还是点点头,道:“万分危险。”
“哈!”风离龙一拍大腿,跳了起来,“说吧,什么事。”
夜色又深沉了几分,距离子夜只有短短一个时辰了。
血狮主人的势力无疑是庞大的,但玉逍遥已看出了这庞大的势力中的一处漏洞。
在大牢里,七步蛇杀死了屠夫,阿恒又杀死了七步蛇,虽然他们都是为血狮主人做事,但他们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互不相属,彼此之间也不了解,甚至还会勾心斗角,自相残杀。
这可能是血狮主人制衡他们的一种方法,但这种方法也让玉逍遥有了可乘之机。
而且现在他也能看出来,花六郎,狮子刘和齐先生三人之间一样也存在着问题和矛盾,所以齐先生才会将他引向狮子刘,而花六郎也才会把矛头对准狮子刘和齐先生。
他们之间的矛盾,就是玉逍遥的机会。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齐先生。
小小的私塾里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火。
这个时候,齐先生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也有可能,齐先生并不在这里。
不管怎么样,只有走进去才能知道齐先生在不在里面,只在外面猜来猜去是不可能猜出结果的。
于是玉逍遥推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他并不怕被人发现,实际上,他反而想让齐先生知道他来了。
他故意走出了很大的脚步声,但齐先生并没有出现。
于是他干脆扯开嗓子喊了起来,“齐先生,你又把酒藏在哪里了?”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齐先生会不会就是那个绑架徐烟烟的人?也许他现在已经带着徐烟烟去了黑虎泉那里。
这种可能当然是有的,而且很大。
那他现在赶去黑虎泉那里,应该还来得及。
他转过身去,目光扫过了墙上的那个大洞,那是他折断了元大鲁的铁棍后,掷在墙上插出来的大洞。
于是他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他出神的盯着那个大洞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
“啊!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其实真相一直都摆在他的眼前,只是他没有看到而已。
原来他也是是个骑驴找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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