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云府后,锦瑟连忙给云珩烧了热水沐浴,锦鲤和池鱼都听云漪阳她们说了此事,都是惊险无比。特别是云漪兰,身上到处都是刮伤。锦鲤和池鱼久久不见云珩回来,担心的坐立难安。见了云珩回来,虽然狼狈而且虚弱的很,但是说到底却没什么伤,锦鲤和池鱼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云珩洗澡时不喜旁边有人,所以身边的几个丫鬟都退了下去。云珩窝在浴桶里,热水泛起的热气让云珩终于感觉到舒服了些,不似方才那般浑身疲惫快要累死过去的感觉。
身旁忽然响起脚步声,云珩眸光一亮,纤手舀起一点水,看似要往自己身上浇,却在那脚步声缓缓靠近后,直接泼在那人的身上,那个人似乎没有想到云珩会直接往他身上泼水,猝不及防的被泼个正好。
“你这小姑娘,恩将仇报啊!我还想着告诉你点儿你感兴趣的事,结果一来就泼我一身的水!走了!”凤月琢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襟,登时有些不悦,还好云珩泼的水不错,只是胸前那里有些湿罢了。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我洗澡的时候旁边有人,我的丫鬟都遣了出去,你一个男子跑进来,我总归不能热烈欢迎吧?”云珩趴在浴桶上,偏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凤月琢。浴桶里洒满了花瓣,所以即使凤月琢靠近,也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不然云珩早就喊锦瑟把凤月琢打出去了。
“好吧好吧,闯你闺房是我不对。”凤月琢思量片刻,也的确觉得自己闯入一个正在洗澡的女子闺房,实属不妥。这就是云珩胆子大些,若是旁人,早就将他打出去了。
“你说有我感兴趣的事?说来听听?”云珩感觉有些冷意,随即用纤手舀了些热水浇在自己身上,热气瞬间包围了她。
“今日我一直跟着你们,你们得救后……”凤月琢话还未说完,却直接被云珩打断。
云珩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凤月琢,“一直跟着我们?然后你还不救人?!”云珩说着,又要朝着凤月琢身上泼水。
“云珩,你我之间都是利益关系,我救你,都只是开心而已,那么她们就更不归我管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可是一个薄情的人呢。”凤月琢闻言,靠在桌子上,折扇一开一合,面色上虽然还带着几分温和,可眼底那陡然升腾的薄情与凉意,让云珩明白,凤月琢说的不是假话。
云珩偏过了头,唇角微微扬起,眼底泛起几抹薄凉,“那你也不该忘记,我也是个薄情的人。”
“薄情?你可谈不上薄情,你有挂念的人,就不是真正的薄情。而我,在这个世上一个挂念的人都没了。”凤月琢虽然是在笑,可他眼底的落寞却是藏不住的。云珩看着眼前的男子,忽然觉得有些心疼,他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云珩沉吟片刻,“你继续说我感兴趣的事吧。”
“你们得救后,我进了那座墓。也看到你说的壁画,是西域的风格不假。而那中间应该放棺椁的地方,其实也的确有棺椁,只不过是有机关罢了。我打开了机关,棺椁就在下面,而那里根本就没有尸体。我又看了整体构造,说实话,那个墓建的时间都不超过三年,而且还没有尸体,也就是说是个假墓。”凤月琢话没有说完,但是云珩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这是个假墓,很可能是南疆人,故意冒充西域人而建造的。而他们因为是南疆人,与中原还是有些差距的,若是大批的来到咸阳居住,过于显眼,所以就造了一个墓,作为他们生活居住的地方。可是在璇玑湾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建造一个规模如此大的墓?
“我想你应该也猜到了,璇玑湾的主人是秦灏翊。说起来,不管是秦灏翊还是秦灏烨,这两个王爷能在多疑的秦灏宸手底下活这么多年,就不会是个善类。想在秦灏翊的眼皮子底下造这么大一个墓,如果没有秦灏翊暗中准许,你觉得可能吗?”凤月琢说罢,倒了一杯热茶,细呷了一口,露出惬意地笑容。
云珩闻言一怔,随即蹙起了黛眉,喃喃道:“你的意思是,要么是秦灏翊与南疆勾结,要么全都是秦灏翊自己的人,不过都是假扮的罢了?”
凤月琢颔首,将茶水置于鼻尖细嗅了片刻,碧螺春的芳香引得凤月琢的唇角微微扬起,喜欢喝茶的人大概都有这个习惯吧。闻过茶香后,凤月琢拿着那茶杯在手里把玩,“这两个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秦灏翊小妾成群,却没有一个王妃。而至于秦灏烨,之前有个女儿,也能安分一些,如今女儿也死了,也没得可安分的了。你若是非要替那个狗皇帝守这个江山,可有你受的。”
“哪里是守下江山这么简单的?如今宫里两个太后,东太后为皇上生母,西太后为皇后的姨母,当真有好戏看的。”云珩轻笑一声,不知是讥讽还是苦笑。
凤月琢点点头,“那倒是不假的,皇上虽说对西太后有诸多忌惮,但是说起来,他跟皇后的关系却是不错的。”
云珩闻言,瞥了一眼凤月琢没有多言语。关系不错?秦灏宸隐忍了十二年,就为了扳倒宋家,这叫关系不错?隐忍十二年都要置宋家于死地,这可是恨进了骨子里啊!
“你不必那般瞧我,我看人很准的,你啊,日后定要进那个金牢笼的。你的身份摆在这里,谁都不能无视。”凤月琢看着云珩那个不屑的小眼神儿,不由得摇了摇头轻笑道,眼底倒是少有的宠溺,那份宠溺与情爱无关,倒像是兄长对妹妹一般。
云珩目光沉了沉,苦笑了一声道:“其实父亲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将军,他只是比谁都爱这个秦国罢了,他把他的一切都献给了战场,才有了今日的荣耀。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谁知,连做梦都会被这所谓的荣耀吓醒。功高盖主,真是可笑。”
凤月琢放下了茶杯,起身缓缓走到了云珩窗前那株海棠花前,“舒服是留给死人的,人活着,就总有烦恼和担忧,这是你活下去的动力。对了,有一件事我必须得跟你说。”
“什么事?”云珩百般无赖地抓起一把花瓣在手里揉搓着。
“你中毒的事,可能你的四妹妹知道了。”凤月琢忽然回身,面色上是少有的严肃。只是他的严肃,对上的刚好是云珩的妩媚,惹得凤月琢一愣,连忙转过头摆了摆手道:“你这个小丫头别来色诱我,我都大你一旬了!”
虽说是玩笑话,可是云珩却笑不出了,凤月琢不会无端说云漪清知道她中毒一事,必定是有他的缘由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云珩收起方才故意逗凤月琢而露出的妩媚之态,面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人面兽身怪怕强光不假,可它不怕那个所谓的天下奇毒,所以我猜想,所谓的天下奇毒,应该是猜到你中毒,但是又不能确认,所以以此来试探你。一般那种选择,都会选后者,你却选了前者,你当真是勇气可嘉。”凤月琢不知是在打趣云珩还是故意讽刺她,只是这话落在云珩的耳里,很是不舒服。
云珩没有言语,只是在思量着云漪清是如何知道她中毒的?若说云漪阳知道,她还并不觉得诧异。可是云漪清知道,那么倘若云珩院子里的人除了池宛再没问题的话,那么云漪清也太聪明了些。
不能留了!
云珩思量间,丝毫没有发觉凤月琢已经离开了她的闺房。不过对于凤月琢的行踪,云珩素来不在意,他总是这样来去如风,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了。
沐浴更衣后,云珩翻阅了一些古书,关于蛊虫和西域的典籍。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倒是翻阅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比如,西域的墓一般都是四四方方的,四面都有墓道,所取四通八达之意。而且西域的墓虽然也很注重风水,但是他们会搞一下噱头。比如你觉得这里是墓,他们会故意在主墓室前建造一些什么祭祀台,或者随葬坑,以此来蛊惑人心。
所以云珩今日进的那个墓,规格都是严格的按照西域的墓穴风格建造的,也就是说,在秦灏翊的手下,很可能有个西域人。
除了墓穴之外,云珩还翻到了一些关于蛊虫的。起死回生并可以造成控制人心的蛊,不叫夺命蛊,而是迷心蛊。夺命蛊是带着一种尸变的因素,不死不灭,除非主人死了,蛊才会失效。不过书上说,这世上还能用那个蛊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了。
云珩看完这些,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前世,她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尚且不知原来在那些阴暗晦涩的角落里,还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而那些看起来无害的人,背后都藏着惊人的秘密。
云珩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在如此动荡的时代,她真的可以做到她想做的一切吗?那是有多难,她自己清楚的很。想保住云家,就必须扶一个明君上位,至于秦灏宸不是不算明君,只是他猜忌之心太重了。而要扶一个明君上位,就要把这个动荡不安的秦国变成太平盛世。
那么,一直对秦国虎视眈眈的六小国,她必须要全部解决。如今就一个南疆,她都想不出该如何对付南疆的蛊毒,又谈何她的复仇大计?
云珩思量这些的时候,云明皓和云旻祎忽然来了。在这偌大的云府,只有这二人是真心的关心云珩,今日发生了这般大事,他们自然要亲自来看看云珩才放心。想到明日还要随着秦灏宸一同去那座墓,云珩便将自己跟秦灏宸说的话全部跟他们二人说了一次。至于凤月琢的话,云珩没有告诉他们。
云珩一直秉承着,知道的越少,活的越开心的准则,所以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让人充满负罪感的事,让人双手变得污浊不堪的事,就让她来做好了。她的父亲,她的弟弟是要上战场打仗的热血儿郎,可不该沾手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