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在毯子里的手轻轻抚了抚垫在身子底下的狐毛。
唉。
好想邝毓啊。
姜玲珑糕足粥饱,打算合眼小憩一会儿。
于是乎,便睡了一个含梦的午觉。
梦中,她在青绿色的走廊里奔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呼救声,和呜咽声。身后病房的警铃此起彼伏作响,眼前人头攒动,脚下……两排尸山人海。
护士站的分机电话催命似地响起。
可没有一个人去接那电话。
或者说,护士站根本里空无一人。
于是在第三声铃后,电话转成了自动的语音留言——竟然是全院广播公放。
疑似病例又送了十多个上来。有检测完还没出结果的,但人已经起不来了。
大意如此。
可是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所有的人,医生,护士,病人,家属,都只顾着自己眼前手上的事情。
是啊,这么多人,已经连轴转不过来了。
连护理和杂工都被拉去推病床。
她只觉得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是累的,还是大家脚不沾地,移动得越来越迅速。
“叮——”
她转头,看见眼前三部电梯同时打开,从里头又涌出了乌泱泱的人。
源源不断。
无穷无尽。
那些人一出来就找上了她,将她周身围得水泄不通,不停地在问她去哪个病房,找哪个医生,还有多久轮到自己,诸如此类,不绝于耳。
她只觉得耳鼓耸动,脑袋嗡声,逐渐,那些纷扰的人声像是卷成了一个噪音的漩涡,炸开似的爆发出来,越来越响,似要将她拉入其中。
她有点想吐。
她尽力对每个焦急的人一一回复,可说出去的话却无法传达到人的耳中。
她一直在开口,但没人听见。
她被无数人形包围得越来越紧,几乎是挤在人群内,两手本能地置在胸前护着,脚下豆腐般大点地,挪不开半步。
那些围着她的人脸忽然变了。
脸还是脸。轮廓却有些粗糙。
一个个开始面目扭曲,蛮肉横生,目眦欲裂。
五官中有了野蛮的兽性。
正面对着她的那张脸,涨得通红,向她面上啐了一口,就看见无数双各式各样的手,齐齐地伸向她——要去扯她的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