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似璞玉般的雪,一粒一粒,纷纷下落。
通过大殿内的幻境,白宇得知扶苏的命脉便是寒气。
冰醒开,吟雪助阵,道雪灵法为辅,其寒气已至巅峰。
千疮百孔的身子触碰雪的一刹那,扶苏已麻木不仁,瞳孔中浮现出一抹骇然,那不是一朝一夕的恐惧,却是犹如与生俱来的,深深发自内心的惶恐不安。
“呵,折腾了我数千年,到头来依旧是块难缠的绊脚石,这一切便是天注定吗?”
喟叹中,扶苏的身子逐渐由寒霜覆盖,赤足,脚踝,下肢,膝盖,胸腹,肩背……直至双目,停滞了会,不出百息,活脱脱的一个冰雕。
白宇颇受感触,目睹了扶苏的惨死,以及化作煎熬千年的鬼魂,附身他人,依旧死于极寒,这无异便是命。
“扶苏前辈,望赎罪。”
白宇战古将的全程三人皆看在眼里,芷柔一脸平淡,不出所料。
倦怠的常德不禁正色几分,但目光仍旧直勾勾地望向扶苏。
“大寒霜天,天降甘雪。”
言真卿忍不住啧啧赞叹,这一幕幕着实震撼,“白宇”二字也牢刻于心。
一柱香,那纷呈的玉雪零落不止。
狐疑中,白宇伸出手,雪是温润的,
“道雪灵法已经消失,为何甘雪还在下?”
仰首间,大圈包围中的陵园赫然一片雪白,清幽冷寂却不失恬淡的温润意境。
“嘶……疼疼疼。”
东方可倾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发丝的缝隙中瞄到了化为冰雕的扶苏。
“咦,谁在那堆了个雪人?怪难看的。”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白眼相待,汗颜不已。
长剑在手,凌厉果断,长发盖脸,白痴傻蛋。
白宇也是醉了,
“怪人一个。”
不知为何,陵园埋没于温雪之中,邱灵衫,顾子玖,钱真人皆有苏醒的迹象。
簌簌,
“久违了,数千年来的第一场雪。”
白茫茫的雪雾中走出一个人影,白布遮掩的面目,手持羽扇,质朴的衣着,乍一眼,穷酸的书生。
一波未息,又来一人,言真卿细细打量一番,
“无灵压,无真元,捉摸不透的修为,又是一个魂体?”
白宇,芷柔瞠目结舌,这人……不正是……
“武王?!”
纸扇,面罩与那雕像一模一样。
东方可倾似乎慢了一拍,连忙惊呼道:“对对,武王!”
难以置信,那个远古时期,传说中的存在——武王,此时赫然站立十步外。
白宇惶恐中强行按捺,
“请…请问,前辈,你真的是……武王?”
男人轻笑一声,“亦真亦假,何差?”
说着,他缓步走至扶苏旁,双目充斥着浓浓柔色,
“无罪的你背负了数千年的难,苦了你了。”
转而语气一沉,
“他是这片陵园的守护者,墓中的千座墓碑,那些得不偿失,含冤在胸的亡魂皆由他手刃,得以解脱,他反而遭受了彼时的业障,迟迟无法逃离现世,两难之境地。”
一通晦涩的话语,惹起众人心头的不解。
言真卿捣鼓了一下,半知半解道:“若无天地大禁,魂体怎会逃不出?况且是有意识的。”
武王平淡说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老病死的魂体本就无意识。”
“那……怎么陷入两难?”
言真卿反驳着。
武王纠结了几息,说道:“我……留下了他生前最后一丝念想,因而他不甘离去,孤自待在陵园,守望着心之所属。”
至此,白宇大致能猜到一些,那一丝念想怕就是归乡之思。
“你……还有一大致命的错误,天地大禁,修士也可布置。”
“啪嗒”
纸扇落地,言真卿惊讶到难以自抑,这与他十多载的认识相违背。
“天地崩坏至今,七大域皆受异变所影响,顿生了如此多的禁制,甚至诞生天醒都隶属其范畴,这……居然可出自修士之手,简直匪夷所思,咄咄怪事。”
言真卿如此失态的一面,常德也头回见识,沉心聆听着。
武王不以为然,反问道,
“这有何?那个时代里不是人尽皆知,随处可见。”
一言接着一言,皆是言真卿所知外的领域,恐慌惊骇。
“您说的是哪个时代?”
武王顿了一下,沉声道:“豪雄并起,百族林立,武炼问天,万古长青。”
“古武时代。”
“蹭”
宛若古之真言,一股涌入众人脑中,嗡嗡齐鸣,光是十六字,足以透过漫漫时间长河,看到,听及些许。
“那个传说中古武时代?”
武王毕竟是远古大能,一眼便领会了其中不凡。
“看来现世的禁制也不少,”便随口扯开了话语,不容置疑的威严,道:“本王身死,后人铸造了这座陵墓,不知经历了何等变故,此陵墓化为武王墟存在于此,而我,昔日武王的一丝精魄,便是此地的守护者。”
众人不敢多言,耐心谛听着武王的教诲。
“回归正题,武王墟作为第一关,你们已至终点,去留取决于你们,若想留下,前往陵园深处,若决心离去,走出这片雪园,即可。”
说罢,武王的人影逐渐化虚,白宇忽想起什么,意欲出手挽留。
武王先行说道:“方才那小子你们不必担忧,他受伤颇重,稍后清醒便会自行离去。”
走了几步,再度停下,
“洗尽铅华固好,可若无这雪,阴气太重终会酿成祸患,且行且珍惜吧。”
语毕,虚影晃荡,消失不见。
陵园深处。
一个美妇,一个青雉却壮硕的男子,以及迟来的武王。
美妇的柳眉倒蹙,嗔声道,
“那些话你为何要说?贸然干预现世可是大忌,你……”
武王无奈地摆了摆手,略过美妇,来到男子身旁。
“你的时间可不多,此地在现世不会耽搁太久。”
男子的脸色苍白,略显呆板,
“咳咳,你的话很难让人信服。”
“……”
武王一脸黑线,“我好歹一代武王,骗你个小孩做甚?况且这可是你的宿命,你想逃都不行。”
话未说完,男子趔趄着站起,向着某处蹒跚走去。
“你还真想着逃跑?”
男子磕磕跘跘走了十来步,回首撂下一句,
“我只是想和昔日的友人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