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笑道:“小的也不想那个虚富贵,守多大碗儿吃多少饭,只要客人正经付账,日子也将就过得去!”二人正拌嘴,却听院里有人喊:“澹人兄回来了么?”高士奇抬头一看,“哎哟”一声,走出门来拱手相迎,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查兄久违了——三年不见,你竟出落得如此风流飘逸了……快请进!今儿索相邀我,我还以为是那二百两银子的功效,不想是老兄先为高某说了——可恨这奴才,竟说你是个穷酸举人!”店主人看时,查慎行与上午来时打扮迥然不同,穿一件白狐风毛镶边儿的天青缎坎肩,套着玄色府绸长袍,腰间酱色带子上系一块汉玉,打着米黄色缨络,寒暄着一步一摇地跟进来,那店主早傻了眼。
查慎行呵呵笑着,挥着檀香扇道:“看来一味装寒素也是不成——见着索中堂了,还得意么?”
“见着了!”高士奇笑着让座儿,一边又对店主道,“你愣什么?还不叫人给查先生沏茶!”店主如蒙大赦,一迭连声答应着去了。早有一个伙计恭恭敬敬捧了茶来。高士奇因见房中没了外人,方叹道,“去是去了,只没得彩头,愧对吾兄引荐。”便将在索府会文的情形一长一短说了。
查慎行摇着扇子静静听了,笑道:“索相也是小家子气,值得这样盛气凌人?这么着——明相方才还问我有没有文人要荐——晚上我到他府里再拜会一趟。”高士奇与查慎行昔年同游江浙,虽然要好,总因一贫一富,高士奇不愿仰求。不料进京一贵一贱,查慎行仍如此推诚相助,高士奇心中不禁动情,却不肯说出“谢”字,因笑道:“明珠看来倒是求贤若渴——听说他和索额图不睦——你倒两面都能兜得转!”查慎行道:“他们都不是什么求贤爱才。皇上如今天天查考他们,逼着他们做学问,只是不得已儿罢了——我嘛,有时他们向我求问一些考据,去应付皇上,也说不上真有什么面子。”
高士奇心中一动,天子如此重才,真可谓“河图洛书出,天下礼乐兴”,盛世将到了。正要说话,却见老板进来,小心翼翼地打千儿道:“高爷,你前儿定的花儿,花店着人送来了。”
话刚说完,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端着一盆两色水仙进来,葱绿的叶子衬着水红雪白二色花朵儿,水灵灵颤巍巍十分精神,映着这姑娘修眉风目、浅红比甲、月白褶裙,恰似画儿上剪下来的麻姑送寿图。高士奇不禁呆了,大栅栏廊下花市上,他日日见这姑娘卖花,竟未留心她是绝色佳人!查慎行睨了一眼高士奇,不禁笑道:“澹人,你究竟是看人面呢,还是看桃花呀?”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