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人当然不认识。
只是他们各自心里有无数的念头罢了。
张新民简直要目瞪口呆了，他根本没想到，能出那么一套老练的试卷的，居然是一个高三的学生！“
虽然他开始就觉得这个出题人的思路很特别，跟一般的出题老师的思路完全不同。
他还以为是野路子出来的。
当他看到凌奇之后，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因为野路子出来的。
根本就是因为角度不同。
他站在学生的角度出题，那思路跟站在老师的角度当然不同。
而凌奇看着发展规划处的处长张新民也是一脸的复杂。
他出这份试卷的时候，就想到这一步了。
他本来是准备等这次四模的时候，一班的同学出了成绩，再拿出来更有说服力。
否则他一个高中生，上来就说我这份复习大纲与试题非常牛逼。
那绝对会被教育局的保安打出来。
他也知道自己先把试卷发出来，然后申请，很有风险。
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份试卷的价值，想要偷了他的功劳，也不是不可能。
可他只能尽量留着原稿，其他的毫无办法。
谁知道，黄校长不仅没有强占他的功劳，居然还替他上报了教育局。
这份心意，简直就是拿他当子侄了。
凌奇长这么大，除了爷爷跟肖雪晴，真的没有人对他这么好。
舅舅虽然收留他，可舅舅实在太忙，根本顾及不到他的心情。
而这个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的校长，却一次次的维护他，保护他，支持他，最后还托着他，送他一把。
在这一瞬间，凌奇在心里下了决定，黄国安校长，绝对配当他的恩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双方虽然心情复杂，可这心思只在转念间。
下一秒，凌奇恭敬的问好，而张新民则和蔼的夸凌奇几句少年天才。
寒暄过后，黄国安就正色问张新民：“张处长，你能告诉我是谁又送你试卷吗？”
张新民沉吟一下，对比肖科长的人品与黄国安的人品，他还是倾向于信任黄国安。
再一个，肖科长越过自己的领导，直接给他递了试卷，这本来就不合规矩，闹不好，他跟师教处的处长就要闹意见了。
怎么说，他也必须信黄国安。
所以，他沉吟一下，便开口道：“师教处的肖科长，或许你们不知道这个人……”
“原来是他！”
没等张新民说完话，黄国安校长与凌奇对视一眼，同时脱口而出。
“你们认识？”张新民一下子愣住了。
于是，黄国安与凌奇两个人将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跟张新民说了一遍。
本来这种事情，是属于学校的耻辱，是绝对不能拿出来说的，可是现在，这个肖丽实在太过分，不仅仅在学校兴风作浪，甚至要捅到教育局去。
那黄校长就忍不了了。
张新民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收肖科长的那份试卷的。”
“不，你要收。”
凌奇突然开口。
张新民一下子愣住了，连忙问道：“那怎么行？这是你出的试卷啊。”
收了，那不就是承认这试卷是肖科长出的？到时候功劳都归到肖科长手中了吗？
这凌奇是不是心太软了？
这样不行啊，果然还是学生，想不了他们那么远。
他得跟黄国安提一提，这么好的苗子，一定要给他理清楚是非得失，否则是要受欺负的呀。
然后等张新民开着车离开的时候，却再也不去想让黄国安去教教凌奇了。
直到他看到办公室门口徘徊的肖科长，这才心情复杂的回过神来。
凌奇心软？
呵呵。
以后谁要敢这么说，他真是要跟人家急了。
他自认自己四十多年在官场中打机锋，也算心肠冷硬。
可他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小的年纪，心思却这么深沉的小子。
他只是听说了肖科长送试卷，就仿佛把事情猜的一清二楚一般。
看着张新民回来了，肖科长连忙谄媚的笑着迎了上去。
在门外看着锁着的办公室，肖科长一肚子脏话，可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只得忍着。
见人来了，还要赶紧赔上笑脸。
“张处长，你可终于回来了。”
“嗯，怎么？还有事吗？”
张新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反问出口。
肖科长顿时有些尴尬了。
这样下午刚刚将试卷送过来，还不等别人看，就着急知道结果，的确是太心急了一点。
可这真不怪肖科长。
别看只是一份小小的试卷，如果真的能用，那接下来就是做成教科书、练习册，还要推广，还要试验，那肯定要负责人啊。
负责人如果品级不够，那也不能服众不是？
而这是他拿出的题，他必然要当负责人，所以他的位置必然要升一升。
这机会很难得，由不得他不着急。
张新民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不紧不慢的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肖科长也赶紧挤进去，一脸尴尬的笑，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只能一叠声道张处长辛苦了。
张新民慢条斯理的洗手泡茶，最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抿了一口热茶，这才叹了一口气，看着肖科长道：“小肖啊，现在这件事有些不好办啊。”
“张处长……”肖科长立马急了。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完。”
张处长摆了摆手，慢悠悠道：“也不是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发展规划处已经立了很多项目，做了很多试点，都还没拿出成绩呢。”
“这要是再加上一个，我怕我领导就第一个给我打回来。”
“这打回来，再想提，那可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怎么也得到年后了。”
这怎么行！
现在才四月份，年后，那不是来年四月吗？
夜长梦多，这么长时间，绝对不行。
肖科长在心里先否定了。
张新民看肖科长的脸色，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一定接受不了。
“可要是现在就办，咱们规划处的经费是根本不够的。”
经费？
肖科长一个激灵，难道说，张新民的意思是要他自己出经费做这些？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就算试点只有一个学校的高三，那也得上千人，练习册、复习教材等等都要印出来，对于他个人来说，这个经费他根本承受不来。
但对于印刷厂来说，只印一千份，那太少，人家根本不稀罕搭理他。
人员推广问题倒是好解决，也不需要用到钱，只要他动用一点人脉就好了。
可即便这样，那也需要四五十万。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费用，还有一些其他费用，比如借调老师，要给老师发工资，想要顺利借调，还得跟相关人员一些好处。
请个客，吃个饭，送个礼，没有一百万这事干不成。
如果有经费，一般都是二三百万，那这些吃饭之类的消费，全都会加上各种名头，算在经费中。
没有这个经费，想干成这事，就算再省，也得一百万。
一百万，他咬咬牙，也就拿出来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道：“没问题，如果咱们规划处暂时没有经费，我可以私人找赞助垫上，一百万应该够了吧。”
说出这句话，肖科长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百万拿出来，他的家底大半都被掏空了，可想想以后，他说不定可以升到处长……如果这份试卷够给力，说不定试点成功，那他还能再进一步！
五十岁拿个局长，临退休说不定能去趟中央。
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
“不行啊，小肖。”
谁知，就在肖科长畅想未来的时候，张处长却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