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昧良心的话说出来,看着柔荑那小小的背影,木瞻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巴掌打醒他这个无心人。
柔荑的背影微微颤抖了两下,她的肩膀一直在抖,脆弱的好像一碰就碎掉的瓷娃娃。柯萨辛伸出手将柔荑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柔荑的脑袋,小声的劝慰柔荑。
“王兄,父皇说要把柔荑许给你做王妃。你是我最放不下的人,柔荑也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只有你们在一起,我才能放心。以后柔荑就交给你照顾了,今日本宫累了。先走了。”,木瞻看向木睚,话语之间有几分真心,甚至都忘记了自称本宫。
从木瞻进来,到木瞻离开,柔荑始终背对着木瞻没有回过身看她最爱的少年郎一眼。
木瞻理解,或许柔荑是伤心了。现在的狠心总好比以后的折磨,柔荑对不起,木瞻知道他们彼此是喜欢彼此的,但是命运就是这样,他不能做出本就是错误的选择。
大巫师气的坐在凳子上说不出话,木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甚至都没有坐下来诚心诚意的说上几句话。
木瞻走的果决,木睚皱着眉头要追上去,柔荑突然转身喊住了木睚“厓王哥哥!莫去追他!”
迈出去的半个脚步停在了屋外,木睚缓缓的转身看向柔荑,双眼里充满了悲伤和心疼。
“这事都怪我自己。事到如今也只好厚着脸皮求厓王哥哥收留我......和这腹中的孩子了。”,柔荑的手轻轻地抚摸上自己的小腹,脸上的不舍和悲伤难以言喻。
柯萨辛一把将柔荑抱在自己的怀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两个人泪流满面。
孩子?大巫师觉得有些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柔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怀有身孕?这孩子又是谁的?反正肯定不是木瞻的,否则用不着吵闹木瞻肯定会主动把柔荑娶回家,这件事木瞻肯定和自己一样完全不清楚。
看着屋里的三个人,木睚和柯萨辛肯定知道所有的隐情,但是这两个人却都缄口不提。
大巫师起身,拉着木睚的手走出了书房。这件事肯定是柔荑不愿意再提,为了不再次伤害到柔荑,触碰到她心中的伤心,大巫师带着木睚走出书房很远到了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才停下脚步。
木睚一路也不甩开大巫师的手,就这样任由她牵着自己,路上被府里的小丫鬟看见也不做挣扎,似乎很享受这样的事情。
两个人到了无人的角落,面对面的四目对视,大巫师还没有张口,木睚却笑了起来,略带几分痞样“想我了么?”
“说正经事,别转移话题。”,大巫师现在心里全都是柔荑的事情,完全没有心思和木睚在这打情骂俏。
这个人也是奇怪,刚才还跟自己一脸严肃,现在出了屋子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反而又不正经起来了。这让大巫师摸不到头脑,他到底是真的担心柔荑还是只是在柔荑和柯萨辛面前装出一副假意悲伤的模样刻意讨好。
“那你想问什么?知道的我都告诉你。”,模样老老实实的站在大巫师面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这让大巫师不禁怀疑没有心的人到底是自己还是他。
“柔荑怎么会在厓王府?”
“她自己来的。”
“什么时候来的。”
“你和木瞻离开的第二天早上,那时候我跟柯萨辛正坐在屋子里面吃早点,吃的是......”
“我不想知道你吃的什么馅的包子!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大巫师着急的就快要从地上蹦起来了,可是木睚偏偏拿出那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模样。
“葇夷怀有身孕了。”
“我知道,刚才听到了。多久了?”
“我又不是孩子的父亲我怎么知道。”他歪头一笑,又开始调皮起来,总而言之就是一直避重就轻不想说葇夷的事情。
大巫师不知道为什么木睚不愿意说这件事情,他本不是一个废话很多的人,平时他转移话题她都可以马马虎虎跟他蒙骗过去。
可是葇夷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即使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不需要经问家长,但是作为家长却不能立刻停止对孩子的关心。
“一个月左右吧……”,说话的人微微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
“孩子的父亲是谁。”
“查了一下,可能是他的。但是没有证据,葇夷也不肯说实话告诉我们。”
“所以到底是谁?”
究竟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能让木睚这样维护他?又或者那不是维护而是单纯的难以启齿?
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木睚知道大巫师早晚会知道。现在她把自己单独拉出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盘问的清清楚楚。
可是大巫师知道了只会会怎么做呢?依照她的性子肯定轻易饶不了那个人。
“你何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到底是谁你给我一句痛快话!”大巫师这次是真的着急了,平常她带着面具都会故意压低嗓子装作男人的声音。
但是现在那白色的面具下面发出了小女子焦急的声音,情绪愤怒而又着急。
大巫师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木睚的衣领,揪着他的衣裳摇晃他的身子,心里的怒火已经不可遏制。若非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木睚,她恨不得拿着刀子架在人脖子上逼他说出来的。
“是父皇的。”,木睚偏过头去,即使大巫师带着面具他还是不敢面对大巫师说出这句话。
紧紧揪着木睚衣领的手突然之间被抽走了力气,她的手像是一张轻柔的白纸,轻飘飘的松开落下,只留下褶皱的衣领。
大巫师觉得脑袋嗡嗡的作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脚下有些无力,她扶着手边最近的廊柱,踉跄着几乎要跌倒。
木睚赶紧上前去一把将大巫师揽入怀中,挞沉默着不敢看大巫师,这件事明明不是他的错,可是他还是十分自责。
“你怎么知道的。”,借着木睚的身子大巫师慢慢的站稳,但是却没有从木睚的怀里站起来。她半个身子靠在木睚怀里,手扶着木睚的手臂,只有这个她才能故作坚强。
“这件事,我有责任……”
“这件事也跟你有关系?”,突然那个脚软到站不起来的大巫师从木睚的怀里站了起来。
木睚是什么样的人榻最清楚不过,甚至可以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可以算计从小跟他最亲的兄弟。可以算计跟他一母同胞的弟弟。人命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草芥。
他心思歹毒,是个最自私的人。斤斤计较又爱记仇。
可是大巫师就是喜欢这个心思歹毒,却总不爱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的坏孩子。
但是这件事,如果他也有参与其中大巫师就完全没法接受木睚了。
这是一个女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她不允许木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你可以贪婪,可以有野心,甚至可以心狠手辣,但是最基本的良知还是不能被丢弃。
“早在我们从长延回来的时候,本王就知道葇夷自己回万朝了。可是却没有那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就是因为本王如此放纵她,才让这小丫头受了这苦。这事本王也是难辞其咎。”,原来木睚一直不肯说葇夷的事情,是因为这个缘故。
一直以来木睚都觉得葇夷肯定是会和木瞻在一起。人总愿人长久,这对金童玉女在木睚眼里是天赐良缘。
可是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情,葇夷不能嫁给木瞻,而木瞻也因为身份故意推开了葇夷。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正如木睚所说,两个人在一起经历磨难总比没在一起留下遗憾要好。
木睚那双金色的眼睛难得的流露出了惭愧,要知道大巫师认识木睚这么多年了,从不知木睚也会懂得惭愧二字。
回想起以前木瞻和葇夷吵架,木睚总是骂木瞻不会哄女孩子,生怕他错过了葇夷,每次都像个媒婆一样叫木瞻去哄葇夷,去主动跟葇夷认错。
想来他也是看好这段姻缘的。可是现在看来,命运总是爱戏弄人。
大巫师心里惭愧,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居然怀疑木睚会设计陷害葇夷?
她明明知道木睚心里不坏却还是像旁人一样不信任他怀疑他,这真是自己该死。
木睚没有怪自己没有埋怨自己,这让大巫师心里更加自责。
伸出双手,大巫师将木睚抱在自己的怀里。
木睚本就比大巫师高很多,但是他还是默默地弯腰低头将自己那沉重的身子放在了大巫师小小的肩膀上。
她的手并不热乎,但是每一次抚摸都能让木睚格外的安心,就好像是船舶终于找到了港湾。
“我总是觉得,木瞻以后能和葇夷在一起,而且是特别迫切的。我是一个坏人,本以为我一生都不会有花好月圆的结局,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若能看到葇夷和木瞻在一起,我那个空落落的心也算是满足了。幸运的是我现在有了你,可是木瞻却没了葇夷,不知道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难受了。”,木睚的脑袋很沉,完全搭在大巫师的肩膀上,好像坚强了这么久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走下去。
大巫师没想到有一天木睚的沮丧居然是因为这种情情爱爱的事情。而且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情爱。
不快乐肥宅 2019/3/28 19:08:08
轻轻抚摸着木睚的脑袋,大巫师心中也是无比的难受“这事不怪你,是他们有缘无分罢了。”
“那日早晨,葇夷哭着跑来厓王府,我和珂萨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发现她有些异常,找了三次太医,前两天才瞧出来了喜脉。问她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说,就是一直流眼泪。一瞧见葇夷哭了,我也不舒服,也就不问了……”木睚说着说着顿了顿,接着一口叹息。
“可是我心里总是不舒服,就找人去打探。打探到葇夷那天早上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宫里我也有人,问了洛嫔。洛嫔说你和木瞻走的那天夜里,葇夷晚上确实去了皇宫见父皇。本来是洛嫔在和父皇喝酒,见到葇夷来了父皇便跟她喝起来,两个人好像都喝了很多,父皇把洛嫔打发走了说要和葇夷说话。然后……酒当真不是好东西,你说是么?”
这件事情木睚也不知道应该怪谁了,酒后失态,父皇自己心里肯定也是后悔莫及。
“是,你喝了酒以后也特别没有风度。”,现在反而是大巫师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了。抱着怀里的人,大巫师想起那日他在宫里喝多了,拉着自己站在楼阁上,摘掉面具抱着她亲吻的模样。醉了有时候也好,可不好。
“这事,要不要告诉木瞻?”犹豫很久,大巫师还是想问问这件事情。
木睚虽然情绪很低落,但是靠在大巫师肩膀上的脑袋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葇夷已经够了伤心了,我不想让木瞻也伤心。他拒绝了父皇和亲,把葇夷推给我,无非就是想让葇夷简简单单活下去。宫里的水太深了,既然木瞻依旧相信我,我就要好好护着葇夷一辈子。”
大巫师轻轻的笑了起来“你也不算太坏。”
木睚的脑袋依旧埋在大巫师的怀里,时不时的还蹭两下,似乎在撒娇。一个月没有见到,他的心里何尝不是思之若渴?现在也不计较会不会让人看到了,看到就尽管看到去好了。
万朝皇帝似乎很着急给葇夷办婚礼,几乎没有什么准备,把木睚和葇夷的婚礼迦定在了半个月之后。
没人知道皇帝为何如此着急,想来估计是因为太子即将要帅兵征讨长延。要早些把雁塞公主娶回来,这样万一战场上需要增员,也可以和雁塞借兵。
所有人都把这场合亲看成了政治联姻,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这不过就是万朝皇帝想要掩盖自己做过的肮脏事的手段罢了。
自己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不想着负责,却把姑娘嫁给自己儿子,踢皮球一样不负责。
他在位多年没有什么太大的政治错误,如今有了太子,即将退位,为了不让自己的名声上有污点,木钊可以说是用尽手段。
若不是木睚在宫里也有眼线,还真不知自己这个父皇心思如此恶毒。
木睚和葇夷大婚那日,满天的红色铺满了皇城,和以往和亲的阵仗相比准备的算是粗糙但是也不失体面。
锣鼓喧天,鞭炮齐响,送亲的队伍把整个街道填的满满的。
木睚一身红衣更显俊郎,高头大马,谁家少年郎潇洒。脸上的笑容淡淡但是却看不出来真心的喜悦。
今日不知道有多少春闺梦里人碎了心,厓王,绝美之男子,如今风光大娶了雁塞王最爱的小公主。有了家室,能嫁给厓王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好笑的是李清如和陆雁南两个人争了那么久,到最后居然全都落空。最可笑的是陆雁南还被皇帝指婚要成为太子妃,嫁给那个她最爱的男人的弟弟。
看着木睚一身红衣,大巫师有些感慨,上次见他穿红衣还是木瞻将他从皇宫里接出来住到詹王府的日子。
那日两个红衣少年手牵着手,本以为这份情意永远都不会改变。可是仅仅过了两年,似乎一切都变了。
早上离家去接新娘的时候是大巫师亲自为木睚带上了玉冠,她笑着说“去吧,接你的新娘子。”
从一开始大巫师心里就很清楚很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木睚明媒正娶的新娘。他要穿着红衣迎娶其他女子。
他的身份让他必须如此,即使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巫师也没法改变这件事情。
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说好不会失落不会哭泣。可是看着木睚一身喜气的红衣,少年如玉,他离去的背影和微微有些疲惫的双肩还是让大巫师忍不住悄悄落泪。
好在有面具遮挡着,没人看见她哭了。
今日这场婚礼,有四个人是不开心的,木睚木瞻,葇夷大巫师。
厓王府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宫里送来了好些东西,雁塞也送来了好些陪嫁,大大小小的箱子把厓王府堆得满满当当,一不注意就连自己也会找不到。
大巫师不知道木钊怎么和雁塞王说的,葇夷居然没有嫁给木瞻而是嫁给木睚他居然也欣然接受甚至不问上一句。
还是说天下的帝王都一样,只要利益达到了,女儿嫁给万朝哪个皇子都是一样的。
帝王对儿女的宠爱不过就是喜欢小猫小狗的新鲜感罢了。
看着木睚高头大马把葇夷接了回来,他下马亲自将盖着红盖头的葇夷背了下来。
皇帝亲自来了厓王府看这对新人礼成,看他们拜天地,看他们送入洞房。脸上一直挂着开心的笑容。
是的了,他的罪孽有人替他承担,如何不高兴?
躲在角落的大巫师站在这满天的红色之中,双手握成了拳头,她知道自己不是个能轻易原谅的人,她会竭尽全力,叫木钊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