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竺衣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过矫情。夜里几番调整心态,她认为还是应该以轻松的姿态面对大家,免得众人皆因为她变得情绪低迷。
西离乱象逐渐波及到古寨这里时,左柸无法再等下去。他与阿娘谈了许久,再三担保每年可带阿娘一家回来祭奠逝亲。阿娘也怕这年轻人继续留在这里出事,更想给他和竺衣创造点条件,终于松了口,愿意离开这乱世。
竺衣摸着吃草的白夜正开心,听阿娘说全家先同左柸避一避,那笑脸当即垮了一半。
但她不能太自私,阿娘和仇水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既然有更好的躲避战乱的方式,肯定要选择平安活着。
心里说不上来的沉重,但她同意了。
遥案庄的少主久久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如负释重。身边的几个心腹自然跟着主子眉开眼笑,这其中便是路麦最为高兴。竺衣回千城,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他定要恭恭敬敬将她看作庄主夫人,诚心对待,彻底抹去心里的愧疚。
离行前,竺衣打算先去一趟原谷。
她想帮夏丛找找家,阿娘给了她十日时间。这一次,左柸任她怎么推脱也不肯放她独自前去。
阿娘亦强行留了仇水在身边。
坐在马车中与左柸两相对望的竺衣十足的郁闷。
原谷有望不到尽头的干芦苇丛,也有万亩良田绿意悠悠,颇似一处被遗忘的人间净土。竺衣几日间走过了许多村落,四处打听夏姓人家。好不容易问询到几家夏姓农民,却无人说曾卖过女儿。
竺衣费解如此简单一事,为何各家皆否认,再三确认下还是无果,便越问越上火。生闷气之际,左柸手中掂起二两黄金,他耐心极好地让对方仔细回想,但见的其中一家慌忙跪下承认了。
那一刻,竺衣愤怒地想踢人一脚,只因为说不上的心寒,“你直接承认自己卖过闺女能死吗?何必遮掩?”
那男人哭诉,“老农前妻死的早,现在的妻过门后嫌大丫是累赘,养不活,这才卖了。要是不卖她,妻就没了。各位好人又找过来,俺们不知道是不是那大丫犯了事,不敢说。”
懦弱的人哭哭唧唧,竺衣气恼地抓过左柸手中的金子扣到那摇晃的桌上,“我带你走一趟夏丛的小坟,以后你每隔两个月去给她扫坟。如果我以后过来见到坟上有杂草,就找人把你家拆了!”
想了想,怕不够满足这人的贪心,她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的左柸道:“你若尽心照她说的做,左某每年给你十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