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往往比去路更短。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特别的原理。
去时十几日,回来只用了十日。
但依旧是晚了不少,毕竟有很多事情耽误了时间。
大多数的师兄弟都已经回来。
“师父,我们回来了。”清静在殿中,向林临石说。
“好好好,伤势好些了没?”林临石关切地问。
“好多了。”
“嗯,当时清雅传信回来说到你们的遭遇,还以为你们要好些时日才能回来。”
“也没什么大事。”
“听说张天生筑基了?”
“是。”
......
后山上,老头眼珠子瞪得滚圆,心惊胆战。
“你怎筑基了!”他问。
“我怎不能筑基?”黑衣少年一点不客气,挑眉问。
“太快了,太危险!你现在觉得身体怎样?”
“好得很啊?”
“好得很!还好得很!你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庆州那边分明是你失控了!”
“不是失控,其实我觉得他还挺尊重我的......”
“尊重个屁!等到他完全可以支配你的身体的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尊重!”
“我其实也不想破境的。”张天生有点委屈。
“啊?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是个天才啊?三月破三个大境,你真是天才中的天才啊!你这次失控是没有人看见,你若是被人看见,你猜会不会天下皆知?会不会举世来杀你?”
“会。”
“会你还不收敛些?是不是觉得破境快很帅啊?你若是对抗不了封印下的黑气,我看你还帅不帅得起来!”
“其实我......”
“其实什么?”
“其实我不想破境的,是一个小姑娘,她喂给我一种奇怪的果子,挺难吃的。”
“那小姑娘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还嘴对嘴喂你果子?是不是眼睛很干净,然后看向你的眼神充满喜欢?”
“呃......你怎知道?”
“听闻你在庆州时候受了寒?”
“嗯,现在已经好了。”
“我看你是脑子冻坏了!”老头突然跳脚。
“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还小姑娘,还嘴对嘴,我看你就是脑子被冻坏了!我告诉你,这天下根本没有可以让修行者随随便便破境的药,更别说什么果子!”
“可我说的是真的!”
“你还是忘了你的美梦,回到现实中来。”
“我......”
“总归你暂时不要再修炼,只要好好修行清静经与天人经就好。”林光衍不想再废话,到一旁去鼓捣自己的东西。
“这是我的剑?”张天生看见老头扔在角落里的剑,有些熟悉,但是却不敢相认。
那剑已经完全变了,只是随意地浮在空中,就有恐怖锐气扑面。
灵韵古朴,波纹阵阵。
嗡鸣隐隐,寒光熠熠。
张天生甚至觉得目光都要被割裂开!
“什么你的剑?是我的剑!”林光衍白眼道。
“可你当初不是和我借的么?”
“我又没说借多久。”
“你耍赖?”
“耍什么赖?当初也没说借多久啊?”
“你个老头子!”
“怎样?”
林光衍伸出一根手指来。
“没什么,呵呵,您用,您用。”
张天生满脸堆笑,后退两步,连连摆手。
他还清楚地记得曾经是被怎样的一指被迎着瀑布的湍流,从下打到上的。
那是飞一样的感觉。
......
傍晚,有人从前山来。
“找我?干什么?”张天生问。
“听闻是流光宗宗主到了,说想见你。”来人说。
“单独要见我?”
“倒也不是,是说要见前些日子去庆州的所有人。”
“说是为什么了么?”
“那倒没说。”
“带路。”
为什么?
他当然知道。
但那又怎样?
清静、清雅以及小胖子赵天昊都已经站在那里。
张天生是最后一个到的。
“哟,聊着呢。”
他看见场间气氛不对,知道没什么好事。
“天生。”清静叫了声。
张天生点头,对一个男人说:“想必这位就是流光宗宗主咯?”
“是。”那人说。
清净观观主林临石在一旁开口道:“天生,张宗主来,主要是有件事情要问。”
“什么事?”
“是关于你们在庆州的遭遇。”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张天生吸吸鼻子,养足了一口气,瞪起眼睛便对着流光宗主喊道,“就是你个狗东西派人去杀我的吗!?”
意料之外的,流光宗主竟没有什么特别反常的举动,只是眯了眯眼。
倒是清静清雅她们很紧张,伸手去拦。
“我没有派过任何人去杀你,我没有理由。”流光宗主开口说,“但是截杀你的人,他死了。”
“应该的,死得好!”张天生扯嗓子喊,似有烈火焚烧。
“我想你应该知道点什么。”流光宗主又说。
“我知道啊,我说了啊,死得好啊!”张天生大笑起来,“哈哈哈,他想杀我,自己死了,死得不好么?倒是张宗主你,还舔个脸来清净观?干什么?要说法?那你可失算了,我并不是清净观的人,所以,你要不到说法。”
“也不是要说法。”流光宗主说,“只是想问问你们,当时发生什么了?”
“流州距离旬州,饶是以大能之力,恐怕也要最快三天,难道张宗主不远万里,只为了这个问题?”
“是。”
“行,说说也无妨。”
“那个狗东西要杀我,然后就被杀了。”
“没了?”
“没了。”
“他为何会被杀?”
“呵呵。”
“嗯?”
“怎么,一定要我被杀才行?”
“只是相对来说,你更容易被杀而已。”
“也就是说,我死,就是正常,他死就是有问题,是么?”
“差不多。”
一边的林临石也看不下去,低声道:“张宗主,谨言慎行!”
言语中,警告意味明显。
“哈哈哈!行!”张天生大笑起来,“但是你拿我没办法,因为我师父说了,他杀人,不必有理由。”
“还有。”他又补充,“来日定亲自上流光宗拜访。”
流光宗主站起身来,面色不善:“你师父?”
“怎的,急着见见?”
“当日那区域有魔出世,难不成,你的师父是魔?”
“呵,小小魔种,我师父顺便收拾了,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
“没有就走吧,咱长途跋涉,实在是累了,尤其是清静,本就身体不太好。”张天生伸个懒腰,转身就走。
“告辞。”
......
流光宗主化作流光远去。
清净观的众人倒是一个没走。
“哇,兄弟,硬气啊!”赵天昊胖肿了的眼睛里射出精光,“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敢这样与大能说话的筑基!佩服佩服!”
张天生飘飘然,大手一挥:“哪里哪里。”
“没什么事,就都回去吧。”身后,林临石开口,“天生留一下,有两句话想和你说。”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离开。
场间只剩两人。
“师祖将很多事告诉了我。”林临石说,“我也知道清静与你走得很近。”
张天生紧张起来。
“我不反对。”林临石又说。
少年松了口气。
“但我希望的是,你能彻底控制住他。”
“人,一生的时间并不长,希望你和你们能安稳。”
“还有,今日之事,非我不帮你说话,而是因为......”
后来,一则消息传遍人间。
流光宗主老张,因为不远万里去清净观上嚣张放肆,惹怒了清静观最好的朋友,于是被人围殴。
至于这个所谓最好的朋友是谁,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