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盏小巧而又精致的灯笼错落有致地悬在天花板上,配合着放置于桌角、墙边的油灯,将书房里照耀得一派通明透亮,可龟兹王那班的心却是一片的灰暗,是的,灰暗,灰得发黑,沉得令人心烦,一股子莫名的怨气和惆怅总在他心间萦绕徘徊,怎么也无法驱散,令那班那因缺少日晒而显得苍白的脸色显现出死鱼色的衰败,望向桌角油灯的双眼显得无神而又迷茫,唯有起伏不定的胸膛暴露出主人那焦躁到了极点的心情。
后悔么?有一点,只不过那班后悔的不是屡次三番地得罪了越王李贞,更不是后悔自己出兵断李贞粮道的勾当,而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趁着李贞羽翼未丰之际先下手为强,彻底将李贞的势力抹杀在摇篮中,时至今日,悔之已晚——那班虽不算精通军略,却也算不得外行,自打得知关内唐军奇袭西城之后,那班便已知晓龟兹算是彻底滑出了悬崖的边缘,再也没了上岸的可能,无论战与不战,都是一般的结局,唯一所能做的只是延缓坠落的速度罢了,哪怕是此番能击退安西唐军的来犯,也无法改变厄运降临的趋势,无他,大唐既然灭了于阗、疏勒两国,此际的龟兹国已处于大唐的四面包围之中,就算安西唐军此番被击退,关内的唐军早晚会卷土重来,以龟兹国这点儿不堪入目的实力如何能跟强盛到了极点的大唐扳腕子,输是必然的事,只是输得难看不难看的差别罢了,若是能打出个威风而后再议内附之事,或许还能保得住王室应有的体面,倘若能循例为终生刺史,或许龟兹国还有重新崛起的那一天,只是面对着李贞这个强大而又狡猾的敌人,那班心中就连一丝的胜算都没有,所能做的只是等待,等待着或许可能会降临的奇迹罢了。
一阵脚步声轻响,一身戎装的白凝叶从书房外转了进来,一见到面目灰败的那班正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发着呆,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步走了过去,低声地劝道:“父王,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息罢。”
“哦?是叶儿啊,来,陪父王叙叙话罢。”那班抬起了头来,见是长子到了,脸色稍缓了缓,强自挤出一丝笑容,召了召手,示意白凝叶走得更近一些。
那班妻妾众多,可子息却并不算多,拢共算将起来也就只有四子一女的,除了嫁给了李贞的明月公主是其最爱外,也就只有这个与明月公主一母同胞的长子能得到他的宠爱,望着白凝叶那张英俊的脸庞,那班不由地想起了顽皮的明月公主,没来由地心中便是一酸,情不自禁地长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白凝叶文武都只能算是一般而已,可观颜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