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朝阳在弥漫的雾气中有些失真,但依然散发出真实的光与热,让众人暂时熄灭了心中的阴谋算计,只剩下了即将见到神灵的喜悦和忐忑。
众部落按照次序有条不紊地往山上走去,即使被锐利的草边划破了手臂或脚跟,也没有人发出声音。
山丘不高,他们很快就看到了盘腿坐着的刘正。
朝阳就在他脑后,高悬于天边。
然而他坐着的身影却比朝阳更高,比天空更大。
“神啊,您最忠实的子民,白泥族人来拜见您了。”
白泥族长扔掉手中的拐杖,衰朽的身躯却爆发出美洲虎武士一般的力量,隔着两米远就扑到在刘正身前跪下。
“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后面的三个族长暗骂一声,赶紧也扑倒在地。
其他部落也赶紧照做,不大的山丘上跪满了拉玛卡特的遗民们。
刘正被他们的动静惊醒,收起了吐纳的功夫,缓缓站了起来。
七天没有进食,他的身体稍稍有些虚弱,但精神却在辟谷中更加饱满圆润,识海金丹流光四射,喷薄欲出。
刘正缓缓站起身来,就像一只巨熊从冬眠中清醒舒展,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随着他身形张开,覆盖了整片山顶。
所有的部落都咬牙承受着,他们相信这是神的考验,只有承受住了考验,才有聆听神教诲的资格。
还好,能被带来朝拜神灵的,都是各部落的精锐,没有一个支持不住的。
刘正还算满意,虽然他没有刻意针对,但能在龙威之下保持镇定,在冷兵器战场上已经算是真正的勇士了。
“有通知了没来的部落吗?”刘正问道。
一个之前被刘正解救的俘虏恭敬说道:“神啊,还有毒草部落和黑水部落不愿前来,他们宣称您不过是骗子或是伪神而已。”
他点了点头,对着众部落说:“你们当知晓,凡悖逆我的,当从天之上,地之下被除灭。”
刘正的表情没有一丝丝波动,但众人却听出了宛如万年寒冰一样坚硬的杀意,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齐声道:“应当如此,凡悖逆神的,皆是我们的敌人。”
他取下了落幕弓,华美的雕纹和魔法灵光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必不是凡间之物。”他们在心中惊叹。
刘正朗声道:“我来到这里只为了三件事,和平、和平、还是他妈的和平。”
“他妈的”三个字被翻译成了拉玛卡特语中类似的词,但意思基本上也表达到位了。
神灵口吐芬芳在中美洲神话中屡见不鲜,典籍中记载,当年黑暗之神被羽蛇神砸下天空后,就泡在海水里骂了整整三年,堪称中美洲脏话全集。
所以众人对刘正骂脏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觉得神灵说话真有意思。
他扫了一眼众人的头顶问道:“你们曾经是这片大陆最大的王国,拥有巨大的神殿和宏伟的王都。你们的战士骁勇善战,你们的祭司博学多识,你们的平民也能穿金戴银。”
随着他的讲述,年纪大一点的人都回忆起了当年的辉煌岁月,露出了怀念和骄傲的神色。
刘正话锋一转道:“而现在,你们神殿和祭司们都已经付之一炬,你们的平民衣不蔽体,你们的战士甚至在互相杀戮,把败者卖给毁灭你们国家的仇敌。”
有过攻打其他部落行为的部落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颅,金豹部落更是快把头插进土里去了。
他大声道:“我受了白泥村的款待,答应了哈卡的请求,因此必将使拉玛卡特王国复兴,驱逐野蛮和血腥。为此,我将定下三条戒律。”
众人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讲。
刘正指了指一块大石头,说道:“每个部落出一个人将这块石头搬到远处,直到看不见人们为止。”
众部落遵令行事,将这块巨石搬到了人眼看不见的地方。
他张开了落幕弓,手指松开,三支附魔箭如流星般射出,消失在视野之中。
“第一条,一切行动听吾指挥。”
“第二条,不得杀掠奸淫。”
“第三条,禁止虐待俘虏。”
这三条戒律是剽窃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原版的内容太多,以这帮土著的道德和自律水平很难遵守,因此刘正只挑了三个最基本的内容,用以约束众部落。
“你去,让他们把石头抬回来。”他随便点了一个翎羽部落的人。
“是,神灵。”那个人欣喜若狂地点头,然后狂奔而去。
很快,那些人就抬着石头回来了。
三只附魔箭已经回到了箭囊中,只剩下了三个深深的箭孔,成品字形排列,相距的间隔都一模一样。
众人再次跪倒,为这神迹发出真心诚意的赞叹。
刘正将手掌放到石头下面,四个人才能抬动的大石头竟然被他一只手抬起。
他高喊道:“戒律已成,凡违戒律者,吾必诛杀。”
金豹族长抢先喊道:“凡违戒律者,众部落共诛之。”
这个被蛇吞的家伙,众部落被抢了先心里暗骂道,然后赶紧跟上。
整个山顶都回荡着众人的声音:“凡违戒律者,众部落共诛之。”
于是,曾经分崩离析的拉玛卡特王国遗民,再次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下。
那块石头就留在了虎丘之上,成为了著名的圣物,被称之为虎丘圣石板,那三条戒律也被称为虎丘三诫或原初三诫。
“你们每个部落留下一个最熟悉地形和道路的人,其他的各自回去做好出兵的准备吧。等到要出兵的时候,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刘正吩咐道。
“是,谨遵您的旨意。”众人恭敬道。
“还有,不要称呼我为神灵,以后叫我委员,你们互相就叫同志。”刘正严肃道。
“这...是,委员。”这个新词众人念的很别扭,但也只能屈服于刘正淫威之下。
这次到虎丘来朝圣的部落一共有18个,这18个部落后来被称为马库里(当地语:朝拜神灵者),而这18个被挑选出来的战士则被称为18信使。
“好了,毒蛇部落和黑水部落哪个更近?”他问道。
一个信使回道:“委员,毒蛇部落离虎丘最近,黑水部落在它的后面。”
“好,那我们现在出发去毒蛇部落。”刘正点点头。
还没走远的部落听到了刘正的话,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毒蛇和黑水是排名前列的大部落,平时对其他部落极为蛮横,尤其是对小部落极尽欺压之能事,几乎无人不讨厌他们。
而且有传闻他们和阿兹特克人勾结,偷偷地掳掠落单和过路的人,卖给阿兹特克人当祭品。
眼见他们要因为一贯的傲慢而倒霉,大家都觉得很是快意。
那个信使带路,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毒蛇部落。
毒蛇部落经常与其他部落争斗,对自身的防卫也就更加注重,还不到农田的范围,就已经有不少战士在巡逻。
远远看到一行人过来,马上摆好了警戒的姿势。
待刘正他们走进了,领头的战士便喝道:“你们是谁,从哪里来,到我们毒蛇部落来做什么?”
刘正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这个灵魂三连问听起来非常耳熟的样子。
当年他还在培训机构的时候,每次进小区发传单都会被保安这么问一回。
他在那儿走神,身后的信使们也不敢越俎代庖说话,只能保持沉默。
刘正的全身板甲让白泥村人带去了部落里,这年头没有不锈钢,盔甲得涂油保养,不然就会生锈。
所以他现在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就是皮肤白了点而已。
毒蛇部落的人对白皮肤的神的传说并不相信,所以不少战士都不知道白皮肤意味着什么。
那个头目见到刘正如此轻视他们,不禁大怒,怪叫一声,守卫们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黑曜石片反射着阴沉的光芒。
信使们也都是各部落精锐的战士,也针锋相对地举起武器,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头目怪叫的时候刘正已经回过神来,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笑了一下。
他其实蛮欣赏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敌人,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们一个痛快。
但是现在不行,他的目的不是破坏,而是建设。
所以他不能单纯地杀戮,而是要教而后诛,师出有名。
刘正开口道:“我代表拉玛卡特遗民而来,我身后的是18个部落的战士。去告诉你们的酋长,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头目打量了一下信使们,发现他们确实涂着不同部落的油彩。
于是他哼了一声道:“我去通报,你们不要乱动,否则格杀勿论。”
似乎为了配合头目的话,毒蛇部落的守卫们也威胁式地挥舞了几下武器。
信使们大怒,居然敢对神灵不敬,就应该被剥皮拆骨。
几个性子暴躁的信使往前踏了一步,就准备给这帮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
但刘正却回过头,如冰川一般清澈深邃的眼神瞬间熄灭了他们躁动的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