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林灼灼一刻也没有停歇,直接飞奔到正院。
只是,预想中浑身冰凉的诸长矜并没有出现。
相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好端端的、冷得正常的战王殿下。
而此时的他,正因为林灼灼的破门而入,神情严肃且复杂地坐在书桌后,拧眉望来。
“长得那么矮,小短腿儿跑起来倒是挺快。”
诸长矜一开口,还是那股熟悉的气息。
林灼灼捏了捏拳头,觉得自己白担心一场。
“王爷,您还活着……啊呸,您还热乎着?”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惊了。
“……”
诸长矜心想,是不是自己最近对她太和颜悦色,导致这丫头越发的没大没小。
他笑得令人心底发毛,道:“本王建议你,出门往右转。”
在林灼灼困惑的视线里,战王殿下漫不经心地接着说:“晏封虽然脑子也不大好使,但是修一修你的脑子,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林灼灼被这话一激,下意识抬手,啪一下放在诸长矜的额头上。
不冷也不烫。
她拿眼睛觑他,“王爷,今日是月圆之夜,您还是先管好您自个儿吧……”
闻言,诸长矜扬起眉梢。
“晏封为本王制了药,可以暂时压制毒病的发作,虽说有些副作用,但也不碍事。”
他说罢,缓缓扯了扯嘴角,目光不经意在她收回的小手上绕了一圈。
“你——很想让本王发病?”他问。
“……我没有!”
林灼灼愣了一下,瞪起一双铜铃眼,“我只是觉得,您未免……有些太,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了。”
这皇位真的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连命也可以不要?林灼灼始终想不通。
她话里话外的关怀,诸长矜接收到了。
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语气莫名柔和下来:“你若是听话些,本王也不至于日日如此。”
他是想表达,他并没有凶她,她也用不着这么紧张,方才的反问也是他发自内心的疑惑,仅此而已。
林灼灼却傻眼了。
讲真,最近的诸长矜真得太太太奇怪了!
只是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诸长矜便又端坐在椅上,拿起一道密函递到林灼灼眼前。
“看看。”
林灼灼伸手接过,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是于疏的信。
“本王前几日让于疏去城郊查探情况,这是他刚传回来的。”
这次的灵州动荡,远比他们最初想的要更为复杂。
“王爷,”林灼灼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最终沉声道:“单单是城郊宋庄的村民全部死光这件事,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蹊跷。”
诸长矜抛来一个“傻子都知道”的眼神,默了默,开口:“灵州除了赤练山反贼暴动,令百姓惶惶之外,并无任何旁的异常。”
甚至是正常到诡异。
“倒像是——”
林灼灼眼睛一亮,接着他的话说道:“倒像是有人在故意用反贼的暴乱来遮掩什么。”
这样一想,林灼灼突然想起来!
“王爷,我记起来了!离州根本没有什么动荡,这一切都是楚唳在自导自演!”
反贼是假的,霍乱是假的,想要趁机搞死诸长矜才是真的!
即将被搞惨的诸长矜一怔,目光微沉。
林灼灼接着说:“楚唳与皇帝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其实,皇帝知道灵州的动荡与楚唳有关。”
他们俩还谋划着将诸长矜套过来,引他进入事先布置好的陷阱里,然后万箭穿心,一绝后患!
“王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既然得知了他们的计划,不如提前占据先机。
诸长矜却摇了摇头,表示:“这事先不要告诉别人。”
他眼神暗沉,自言自语般道:“差不多,该用真实身份,去趟灵州府了。”
“好吧。”林灼灼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听您的便是。”
又是这种语气。
诸长矜不喜欢。
他拧了拧眉,低声道:“最近不要乱出门,你一个姑娘家,一个人在外面,长得又这么……不是很丑,脖子上顶着那坨东西也不是很管用,万一被人拐走怎么吗?”
林灼灼:可闭上您那不懂事的唇部吧!
就在她霍霍磨刀的时候,面前的男人突然出声,来了一句:“有句话,本王憋在心里很久了。”
心脏猛地一跳,林灼灼微微张大嘴巴。
他这句话说得,就很让人产生误会有没有!
就在林灼灼战战兢兢的时候,诸长矜脸色蓦地一沉,“本王在你身上闻到了野男人的味道。”
“你是不是去逛花楼了!”
“你怎么知道?!”林灼灼一惊,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地就说出了口。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后果便是,诸长矜扭脸训责了小妹诸幼灵一顿,连带着对宅子里的一花一木都看不顺眼。
夜临。
正院门外,林灼灼在叹了第一百零一次气之后,终于下定决心。
她不去正院睡了!
她就是怂了!
就在她掉头要走的那一刻,突然从脑后伸过来一只手,唰地一下把们推了开。
两人对望了一眼,林灼灼没忍住,干巴巴地笑问:“回来了?”
被提问的那人冷峻地一言不发,抬脚进了门。
自打他知道自己去了倌楼听小曲儿最后,神色就一直是阴沉沉的。
林灼灼忐忑极了,生怕他给自己小鞋穿。
谁料一进屋,刚往矮塌上一坐,主床上一直在虎视眈眈盯着她的诸长矜便眉心一皱,兀地起身,三步化作两步地走来。
“王,王爷?您做什么?”林灼灼瑟瑟地往后退。
诸长矜不耐,一把捞起她,抱着就往外走。
林灼灼欲哭无泪,揪着他衣领一片担惊受怕之后,才缓缓回过神来——冰块脸这是把她带到隔壁小浴室了?
小浴室的光线有些不太亮堂,空间也小,满眼望去,只有一个略大的浴桶,一下子便将这里的面积给占光了。
门口有一道屏风。
诸长矜抱着她直接越过屏风,手一撒,扔在了浴桶中。
桶里全是他辛辛苦苦命人准备的花瓣水,一滴也不能浪费,好好祛祛她身上野男人的味儿!
林灼灼挣扎起来,“王爷!您就算……觉着我身上带了倌楼味儿,也不必这样粗鲁吧?!您一声令下,我不就自个儿来了吗?”
搞得她都要吓懵了。
诸长矜不为所动,命令道:“洗。”
想了想,他加了个量词:“十遍。”
抱不抱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她洗的次数太少,蒙混过关,某王爷如是想到。
“您不走,我怎么洗!”
林灼灼悲愤。
诸长矜一动不动,颇有光明正大看她洗澡的架势,“本王盯着你洗。”
末了,他又不耐地催促:“快点。”他还等着休息呢。
林灼灼深思了一下,觉得战王殿下他一定是下意识把自己当成男下属了,所以才半分扭捏都没有,张口闭口要看自己洗澡。
一个纯情老男人而已,怂什么?她穿比基尼的时候,这货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玩泥巴呢!
想通了之后,林灼灼也不闹了,在水中慢条斯理地解衣带——
美人泡在水中,轻纱制成的衣决飘飘欲升,眼波缭绕,一颦一笑都是惊心动魄的诱惑。
诸长矜突然待不下去了。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双腿似乎灌了千斤重的铅,抬不动,走不了。
他别过脸去,不期然露出泛粉的耳尖,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浴桶处飘。
林灼灼会心一笑,都这样了,还不肯出去?
她转过身去,将满背的白嫩皮肤显露出来,而后微微一歪首,含笑魅声问:“王爷,奴家的肚兜解不开了,您帮奴家解一下,好不好?”
好不好?自然是……好。
诸长矜浑身一僵,随后便腿脚不受控制地向着她走去,只是一双憋红了的眼中,似乎氤氲着不为人知的暗色。
他指尖触碰到林灼灼光滑背部的一瞬间,突然像是醒过神来般,眉心向下微敛,胡乱去拽她绑在背后的那根红线。
拽到一半,却如何都下不去手了,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忽而哑着声线道:“你先自己洗,本王还有事。”
说罢,便在林灼灼戏谑的注视中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独留林灼灼趴在浴桶边大笑不止。
……
待她“乖乖”洗完十遍之后,回到正屋,眸中的笑意还残存了一半。
将珠帘撩起,林灼灼一如平常往窗边的矮塌走去。
在这间屋子里,她与王爷可谓井水不犯河水,大床是王爷他老人家的所有物,而这小小的矮塌则是留给她这可怜虫睡的。
不过她也没想过要与冰块脸同床共枕就是了。
只是,林灼灼一边擦着长发,没等走到矮塌边,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她可怜的小床,就这样一分两半,十分凄惨地塌了!
矮塌塌了,塌塌了,塌了,了!
林灼灼小碎步凑上前去。
早就站在旁边一语不发、如老狗般沉稳的诸长矜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灼灼反应过来,怒目而视:“王爷!就算我戏弄了您,您也不必,不必这样搞我吧!”
“行,不让我睡是吧,我去找小殿下……再不济,我找于疏找晏封,都比跟你一屋强。”
言语中,她一把将擦头的湿布摔到诸长矜脸上,气冲冲地往外走。
有没有天理呐,不就是去听了一小阵儿曲子吗,有必要这样来霍霍她吗?
走到一半,裹在身上的睡袍突然一紧。
林灼灼目光带着火气,扭脸往后看去。
……冰块脸拉住了她的腰带。
不仅如此,他还理所当然地解释:“本王不是故意的。”
本王是有意的。
当时不知道他脑子里哪根筋一抽……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林灼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时,诸长矜还有句话闷在心底很久,此刻暗搓搓地冒了出来:“不若,本王的床,分你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