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刚子来说,又是青头紫脸的一天。
生产队的上工哨子刚刚吹过,几个皮娃已经聚集在村口的老榆树下了。
“今个我们盖房子!每人盖一间!以后都不要回家了!”
昨晚刚子肯定挨爸妈揍得不轻,额头的瘀伤还在,一个左眼全是红的。
所以一众小伙伴碰头之后,他的第一个提议就是造房子。
娃们说干就干,揣黄泥做土屋的墙体。
砍来竹竿木枝,当作梁上的杺条。
收集树叶和稻草,作为屋顶的草瓦。
五个小娃干的汗流浃背一身泥垢,从上午一直盖到了黄昏,土屋总算垒好了。
但只有两尺多高,一条黄狗都钻不进去,更不要说人在里面住了。
造房大业也就此终止,临回家前,失望的刚子还不忘飞起一脚,踹倒了他们一天的战果。
大成子、狗蛋、栓子三娃,又嘻嘻哈哈的往泥堆里撒尿,希望它能变成一坨臭烘烘的狗屎。
哪个倒霉蛋儿,再在上面踩上一脚。
这种造狗粪的游戏,很快就变成了顽劣的比赛。
比谁尿的更高、谁尿的更远,谁能把自个的小便射到别人的身上。
直到收工归来的大人们从旁边经过,用武力相威胁,才把这几个不知廉耻的小娃赶回了各家。
那个时代的农家小孩们,特别喜欢玩过家家、盖房子之类的游戏。
用当代心理学的眼光去看,很可能是一种掩蔽的叛逆。
希望离开父母,希望长大,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那个时候,各家各户的茅舍都不宽敞,房间也不充裕,爸妈打孩子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在整个王家大庄,刚子家兄妹最多,也是最穷。
冬天里几个半大的男娃挤一张破床,伙盖一床被子,根本没法翻身。
做个美梦的空间都被挤去了,只剩下连绵不绝的噩梦。
每天吃饭的时候,更是一桌的筷子。
父母不定量分配,身为老小的刚子根本就抢不到饭吃。
三餐不易举步维艰的日子,使刚子的爸妈在外边老实巴交,回到家后却充满了戾气。
稍有不顺,就会拿孩子们出气。
哥姐们打不动了,刚子便成了代罪的羔羊。
在刚子的记忆中,就没有不挨捶的艳阳天。
不分场合、没有理由,逮着就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