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轻本想借口早朝让萧亦衡先回去,可是他偏不听,非要亲自送她会鸾凤宫。
接到消息的宫人已在门口等候,潘荣喜几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皇上,皇后娘娘,您们可回来了,奴才都要担心死了。”
以沫更是跪在地上嘤嘤抽泣,要不是碍于皇上在那,她早扑过来抱着梦轻痛哭出声了。
“都起来吧。”萧亦衡挥了挥手,看向梦轻眼里深情满满,牵着她的手亲自把人带入寝殿。
这会儿梦轻真的困了,全身就像卸掉了零件的机器,瞬间瘫痪,三天来的惊吓疲惫一瞬间从身体里涌出。
此刻也不管萧亦衡是不是在这里,她只想倒头就睡。
可是,当她挨着枕头的那一刻,整个人猛然发起警惕,因为那个男人竟然也躺下了!
察觉到她看来的目光,萧亦衡轻轻一笑:“陪朕躺一会儿都不可以吗?朕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语气了有无奈,又带着点祈求。
梦轻深呼吸,尽量忽略这个人的存在,好在他手脚还算老实,与自己没有任何接触。
没一会儿,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均匀清浅,她悄悄转动眼珠,目光正好落在他的侧脸上。
与安宁王不同,萧亦衡的五官过于硬朗,脸上的棱角好像是刀削斧凿出来的一般,似乎这样一张脸更适合安宁王那张狂桀骜的气质,偏偏这两个兄弟相貌和性格长反了。
沉重的物体陡然扔在她的身上,低头一看,是萧亦衡的大腿,她刚好去推,那只手臂也攀了上来,整个将她当成了一棵树,抱的牢牢的,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正想张嘴斥责他,却发现他依旧睡着,梦中眉头依旧锁在一起,好似有什么令他十分不安的事情,就连睫毛都随着颤动。
此刻的萧亦衡,卸下了帝王的威仪,脸上隐隐透着不安和沉重的疲惫。
一个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毫无保留的帝王,本该是让人心疼的,可惜梦轻此刻只觉得心烦无比。
到底要怎样才能尽快摆脱这座囚困的皇宫呢……
想着想着,她也没熬过困意睡了过去。
萧亦衡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想来时只看到桌上备好的饭食。
“娘娘,皇上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的餐点,还命奴婢为您准备了汤池沐浴,皇上对您可真好。”最后那一句,以沫说的有些小心。
这一觉非但没解了全身的乏,反倒更加疲惫了。
她吃了些早饭,沐浴后,直接去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
赵太后亲自出门迎接,慈爱的笑容仿佛面前的人就是她的亲闺女:“真是吓死哀家了,没事就好,阿弥陀佛,真是老天保佑啊。”还不忘双手合十仰望着天空祈祷。
“让太后担心了,是儿媳不孝。”梦轻微垂着头,仔细辨别这慈安宫里的味道。
其实她发觉,这些药物对她这个身体根本不起作用,否则她的孩子绝活不到今天。
这娃儿啊,难不成是石头做的,命硬的很。
太后拉着她的手往里走,目光时不时的在她肚子上瞄着:“哀家觉着几天不见,这肚子渐显怀了。”
或许是受“孕妇”两个字的影响,她的手不自觉得落在硬邦邦的腹部上,脸上竟也跟着添了抹笑容:“有那么点,也不明显。”
“这才三个多月,不急,惠妃的跟你也就差了一个月,咱们这宫里可谓是双喜临门啊。”说到这,太后脸上更是喜不自胜的笑着,忙招呼给皇后看座。
梦轻心底冷嗤,若是孟瑾瑜还在,恐怕这会儿气的不轻吧,好一个绵里藏针的太后。
蓦地,一句话在她脑中绕过:有人暗害皇嗣!
她心里恍然警觉,难不成一直以来残骸皇嗣的人并非皇上,而是……太后?
理由呢?据她所知,赵太后并无子嗣,而萧亦衡是她的亲外甥,也是她唯一的依仗,若是大梁无后,她这太后不是该第一个恐慌吗?
压下心头的疑惑,梦轻温柔一笑:“惠妃的孩子若是生了,倒正巧与臣妾的孩子作伴呢,可不是双喜临门么,不过……”
太后诧异看过来,却不是诧异她未出口的话,而是疑惑皇后竟然对惠妃怀有身孕的事毫无反应,这太奇怪了。
梦轻只当没看出来她所想,“后宫嫔妃本就不充盈,如今臣妾与惠妃同时有孕,娴妃又……只怕剩下的几人未必可皇上的心,所以您看选秀的事儿能否尽快提上日程?”
太后那双俏媚的眼睛更加睁大,见鬼般的望着她,还是在全公公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垂了垂眸子,再次恢复太后的持重,欣慰一笑:“皇后能如此深明大义,真是令哀家意外,你这双身子,哀家有此意怕总提起来伤了你的心,如今皇后首肯,哀家也算了了桩心事。”
宫女端来一杯茶,梦轻随意指了指小几,焦急的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呢?”
“那是酸枣茶,安神养血的。”太后说完,事先放到唇边做先例尝给她看,不经意的问:“皇后觉得什么时间合适?”
“臣妾怕犯困,就不喝了。”梦轻笑着回道,似思忖着道:“明日如何?”
“咳咳咳……”
赵太后饶是淡定了三十来年也被她这捉急的话呛的不轻。
“太后,您没事吧?是不是臣妾说错话了?”梦轻连忙去帮她捋着背,偷偷捅了捅隐没在头顶上的青青。
趁着都忙太后,青青迅速凑到那杯茶跟前闻了闻,又迅速钻回头发里,以意念传音:“主人,两杯茶都没有问题。”
梦轻心中更加疑惑了,难不成太后发现这招没用所以放弃了,绝对不可能。
见她咳的差不多了,梦轻退后两步福身道:“母后好好歇息,若是母后放心,选秀之事便由臣妾全权料理了。”
赵太后旅顺着胸口吃力的点点头:“各家送女儿入宫也要半个月的日程,皇后不必太懆之过急,倒是有一事,哀家觉得更紧急些。”
“是何事啊?”
一声幽幽的叹息,太后的脸上染上一抹愁绪,拉着她的手道:“近来这宫中接二连三的出事,怕是不大吉利,遂以哀家请了来洪寺的怀远方丈入宫诵经三日,以避邪魔。”
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句:“怕是娴妃也着了魔怔,否则怎么干的出这等事来。”
梦轻心下了然,若她猜的没错,怕这法事是萧国舅为了娴妃刻意安排的吧,如此说来,她反倒有了些计较。
“臣妾也觉得这宫里着实不安宁,让怀远方丈诵诵经也好。”
“你能理解最好,既然如此,早些回去歇了吧,省的累着哀家的皇孙儿。”看着梦轻的肚子,目光越发的温柔,柔的似乎不是在看她,仿佛那肚子是长在太后自己的身上一般。
直到步入御花园,那种怪异的感觉还没从梦轻的脑中抛掉,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她又查不到端倪。
伸手将头顶上的小家伙取下来,那金灿灿的小身子瞬间化作一只小狗的大小趴在她怀里。
“果真没有异常?”她问。
青青甩了甩小脑袋:“真的没有呢。”
梦轻有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它滑顺的鳞片,忽听以沫呼道:“裴公公,你怎么来了?”
小裴子一身的肥膘被烈日烤的直冒油,那双小眼睛笑的近乎没了缝,“娘娘,奴才这是着急给您看看宫外送进来的东西,您瞧,这是萧国舅特意给娘娘的东阿阿胶,安胎的上品啊。”
那语气,就跟捧着他亲爹的赏赐似的,让梦轻对这个小裴子又有了新的看法,难不成他也是萧国舅派来的卧底?
目光在那金漆托盘上扫了眼,丝毫没有在精细的盒子上停留,反而看向蒙着一块绢布的物品:“这是什么?”
“安宁王派人送来的,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听着小裴子语带不屑,此刻梦轻更加多了防范,整个大梁国,若非有自己忠心拥护之人,又还有谁敢不把安宁王放在眼里。
以沫一双眼睛睁得铜铃大,已经对那蒙盖下的东西好奇不已:“娘娘,安宁王难道也给娘娘送的安胎药?”
是什么掀开看看不就得了。
梦轻心里嘀咕,抬手,缓缓将那块紫色的绢布掀起,里面的东西令她惊诧的不行,因为那里面放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击碎的三生石!
他竟然真的带回了一块儿?
足足有男人手掌那么大,比翡翠温润,比玉石清透,总之这是她见过最美的玉石,想必和氏璧也不过如此吧。
隐没在发鬓里的小鼻子急速噏动了几下,蹭的扬起脑袋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碧绿的玉石,声音再次传入梦轻的脑海中:“主人,你们把三生石砸碎了?”
“不可以吗?”
梦轻正疑惑着以为他要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几乎脸呼吸都不敢用力。
然而,她屏息了半晌,却听到脑袋上传来一声妙探,继而道:“那给我做个吊坠吧。”
梦轻险些没摔倒在地上,这小东西简直是欠揍了。
“罚你一个月不许碰珍珠!”她狠狠教训了一顿。
“人家要的又不过分。”青青嘴上这么说,那小身子却乖乖缩进她头发里,隐没成一只龙头发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