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穿过弥漫死亡的焦土间。
韩清洛心中的凄凉感陡然升起,她只觉眼角有些湿润,仿佛身临地狱般。
那种无依无靠的孤独感包裹着她,让她感到无力和绝望,真希望有一个能够倚靠的肩膀出现。
她再怎么坚强,心也是脆弱的,也会有需要呵护的时候。
迈动着如铅石般沉重的双脚,衣衫褴褛的她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般丑陋。
迷惘间,在四下无人的战场上,她似乎看到了身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觉间从嘴里吐出那个压在心底……
一双魂牵梦绕的紫金色眼眸仿佛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笑了,笑容很灿烂。
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委屈蔓延全身,让她心生哀怨。
在身影靠向她的那一刻,所有伪装的坚强在这一瞬间全部崩塌,她身子一软直接跌向他。
“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无比愧疚的嗓音如疗愈她心伤的良药般,让她所有的脆弱得到武装。
韩清洛唇角勾了勾,幸福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疲惫得阖上了眼……
“唉……”
一声叹息。
扶着怀里虚弱疲惫的韩清洛,伽洛不由得无奈嗟叹。
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模样,肯定是将他错认成珏了,心道这个珏一去便是三年,再无音讯。
打听到反动军四处抓捕难民充军,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他推断韩清洛更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便千里迢迢来寻她,看到这生灵涂炭的战场后,伽洛也慌了,正踌躇着是否还要继续找寻。
韩清洛居然就在他眼前如神迹般出现,她果然不同寻常,能在这惨烈的战争中幸存下来。
只是她的状态,像是从地狱中爬回来后,迷惘绝望,甚至还将他错认成珏,他内心情感复杂极了。
“对不起!”
伽洛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抱起她孱弱的身躯,带她离开这一片人间炼狱,她吃的苦已经太多了。
——
黑夜。
当人间进入梦乡时,便要欢迎你来到异端生物的世界了。
城市间。
一道道鬼魅般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不停闪过。
悄然入侵的敌人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来自两个党的较量正式拉开序幕.....
“亲王大人,昨夜我们的人被不明身份的血族袭击了!”
一个血卫惊慌失措地冲进了贝德伦的房间。
“……”
贝德伦没有理会血卫的冒失,眼望着手中的信,眉头深深拧作一团,似乎也在为眼前的事焦头烂额中。
将手中的信揉作一团,贝德伦气愤地站起身来:“通知下去,克罗亚地领界内的所有血族,开始警戒,魔党要来……
“是!”
血卫领命下去。
另一边,收到传召的布鲁赫血族将军赫尔立刻赶到了贝德伦的书房内:“亲王大人。”
贝德伦只微微颔首,将手中揉皱的信递给赫尔:“这该死的魔党,竟嚣张到主动写信来宣战。”
赫尔接过信,展开,里面挑衅的话语也让他眉头不禁一皱。
信中,魔党的血族大放厥词,说要在一周内拿下克罗亚地的领界,之后再慢慢渗透整个秘党的领界,誓要将整个秘党颠覆,将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赶走,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
“这魔族当真觉得我们秘党这么好欺负吗?”赫尔也是气得揉乱手中的信,“趁着我们元气受损,想要趁人之危,果真是阴险毒辣的无耻党派!”
“赫尔将军,先下秘党的处境十分艰难,克罗亚地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贝德伦满脸愁容,这边魔族的事情还未解决,人类世界的追捕也从未消弭,这边魔党又趁火打劫,想要借机打压秘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克罗亚地作为整个血族领界最靠海的地界,是第一批承担着守卫血族领地的防线,若是他们这边失守了,他便是千古罪人了。
眼下,只能紧急部署防御,将消息尽快传递给其他领界的亲王,等待他们的支援。
——
“你别走!”
她拼命呼喊着,试图挽留住眼前渐行渐远的身影。
他魅惑的紫金色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薄唇微微开合,可她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似是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般,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退,哀伤地凝望着她,唇瓣开合。
这一秒,她却是读懂了他的唇语。
再见.……
“不要!”
她伸手向前探去,眼前的他瞬间爆裂粉碎成零星的齑粉,飘散不见。
突然,黑暗中,无数双手伸出来抓住了她的双臂。
她惊叫着,感受自己正在被巨大的漩涡吞噬淹没,她挥舞着双手挣扎着,不断抓空的手显得无力和可悲,肺里的氧气也正在被一点点抽干.....
一声抽气。
韩清洛猛地睁开了眼,弹坐起身,之前包裹周身的黑暗被光明驱散,窒息感也随之消失。
原来只是梦。
她双眼恍惚,呆愣着喘气。
这种可怕的梦魇在这三年里不断纠缠着她,成为她永远躲不掉的诅咒。
阖上眼,平稳了一下自己紊乱的气息,韩清洛再次睁开眼。
她原本应该身处满是焦土的战场上,却发现自己竟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富丽堂皇的房间让韩清洛感到有一丝的熟悉,似乎自己曾经来过。
“卡嗒!”
一旁的门响了。
韩清洛循声望去,久别了三年的伽洛竟出现在了她面前。
原来,在战场上救下她的人不是珏而是伽洛,那么她心心念的那个男人果真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再也回不来了。
她脸上流露出来的失落不失分毫地全部入了伽洛的眼,他只能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餐盘放到床头:“要是饿了记得吃,你好好休息!”
“谢谢!”
韩清洛勉强扯出笑容来,她也不想纠结自己是怎么被伽洛救回来的,只想一个人好好放空一下自己。
伽洛看着她颓废的模样,也不禁感到惋惜,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囫囵塞了满嘴的食物,韩清洛仰躺在床,盯着画有精美图案的屋顶,机械地嚼着嘴里的东西,尽量放空着自己的大脑。
可脑子中还是情不自禁地浮现出那张脸来。
真快啊!
她感叹着,转眼没有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年了。
这三年,她吃尽了苦头,经历了很多事,也没能在时间的长河中从记忆里抹去属于他的记忆。
反而是在一次次梦魇中,更加让她去思念这个故去的家伙。
她想,若是能够有机会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易松开他的手的。
她要亲口对他剖白自己的内心世界,表达她对他的感情,那么长久以来,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和珏之间的关系如何定位。
他们彼此熟悉,却又陌生。
按照珏的话来说,是利益将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透过那冰冷的利益,他们的关系似乎又不那么简单。
他们可以像朋友那般相处,也可以只通过单纯的利益走在一起。
这段关系可谓是纯粹又干净。
可以潇洒离去,也可以和平相处,没有牵挂没有不舍。
但是,当他真正离开自己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关系设想前那般潇洒,她心中已然有了他的位置。
她习惯有了珏的陪伴,习惯了在他厚实的羽翼下躲雨的安心,他的出现总能将她内心的恐惧带走。
她忘不了他紫金色的眼眸,忘不了他对自己的刻薄,忘不了他对自己做过的承诺……
她想自己应该是爱上了这个家伙了,否则为什么会要疯狂地去思念他呢?
感情来得总是那么后知后觉。
非要等到失去了才意识到心里那个人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咽下最后一口食物,韩清洛释然地从床上直起身来:既然死里逃生了,那便是上天眷顾她不死,继续好好活着,继续缅怀心中的那个他。
贝沃庄园内。
贝德伦正在苛责擅自将韩清洛回来的伽洛。
“如今,这么乱的世道,你怎么还将一个人类带回来?”
伽洛垂下头,语气不卑不亢:“父亲不是准予我自行组建魔族情报小队吗?”
贝德伦一愣,觉得儿子就是在无理取闹:“这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让一个人类插手血族的事成何体统?”
“父亲!”
伽洛正准备反驳,门却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伴随着一道清闲的声音,韩清洛微笑着站在门外:“亲王大人,也许我有那个资本插手你们血族的事!”
贝德伦讶异于韩清洛的擅闯,还未生气发作,一旁的伽洛便是欣喜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我想,我有一个情报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韩清洛的目光在两父子之间逡巡,脸上尽是沉稳之色。
贝德伦挑眉看向她,眼中带有一丝怀疑:“就凭你?”
伽洛也是相当不解,难道她真的有所谓的重要情报吗?忙问道:“真的吗?”
面对他们的质疑,韩清洛淡然一笑:“我曾经进入过魔族的内部。”
她话未说话,就被贝德伦怒斥道:“你编谎话也得编靠谱一些,一个人类进入魔族的内部还能安然出来?”
韩清洛瞟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别急,听我慢慢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