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腼腆地笑笑:“我每日与诸位师父一起做功课,每每听到这诵经声、木鱼声都心生感激,有时甚至会不自觉地掉下泪来,其实当时也未做他想,只是在当下那时那刻,竟激动地掉泪,或许还真是与佛祖的缘分吧。”
觉心法师听罢,欢喜道:“善哉善哉,实不相瞒,今日寻夫人来,也是正为此事。前日我已与师父商量过了,只待时机成熟。”
“您说的师父,可是一直在闭关研修的善行法师吗?”听到被修为那么高的人物特别注意,唐宋心里很是高兴。
“正是。师父赐夫人法号觉知,眼下先熟悉庵内日常事务,待师父出关之后再行拜师大礼。”
“觉知?那岂不是跟法师您同辈了。”唐宋虽诚惶诚恐,却也满心欢喜。
觉心法师笑着点点头道:“是的,师妹。”
“多谢师姐。”唐宋虽已入大学,但仍是小孩心性,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正在这时,孝贤、孝廉两位小尼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刚要开口,却被觉心法师阻了,“慌慌张张像个什么样子。刚好,快过来拜见你们觉知师叔。”
多日的相处,孝贤、孝廉已经喜欢上这位被迫出家的“夫人”,今日听说“夫人”自愿入佛门,还成了她们的师叔,均高兴不已,“拜见师叔”,说着便要躬身行礼。
唐宋赶紧拉了她们起身,也是掩不住的开心,一时嘴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问道:“你们这么慌慌张张的,欲为何事?”
经她提醒,那两人晃过神来,赶紧转向觉心法师,“师父,昊……昊王来了……”说罢,孝廉偷瞟了一眼那位新师叔。
“你是说,昊王到三香庵来了?”觉心法师大惊。
“是啊,已经到山下,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孝贤攥紧了双手,很是紧张。旁边的孝廉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眉眼间还有些微的欣喜。
觉心法师听罢,心想坏事了,怎么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难道还真是如师父所言,“时机”未到?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觉知师妹,颇是无奈:“师妹,请先到内房休息吧。”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又命令孝贤、孝廉二人道:“走,你俩随我去看看。”
“可是……”孝贤一阵犹豫。孝廉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什么时候了,还可是什么可是,都听师父的。”
唐宋欲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她目送孝贤、孝廉二人随了觉心法师往外院走去,独自掩身到大殿侧墙后面,想看一看这个“昊王”到底是何许人也。与其说这是出于唐宋自己的好奇,倒不如说这是没藏黑云的心意。
来庵内数日,唐宋千方百计向小师父们套出自己这身皮囊原来的主人叫做没藏黑云,是大将军野利遇乞的结发妻子。
那日,王后,也就是野利遇乞的亲妹妹,带人押着没藏夫人怒气冲冲而来。王后说野利将军征战沙场,下落不明,没藏夫人自愿剃度出家,为夫君祈福平安归来。可谁都看得出,没藏夫人并非自愿,但惧于王后淫威,三香庵无一人敢出头,就连觉心法师也无计可施。为保全三香庵,觉心法师被迫亲自执刀为没藏夫人削发。
可怜那没藏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反抗无果,气急之下,竟晕死过去。
后来的事,唐宋都知道了。
这与她的记忆倒是都对上了,可是对于王后的模样仍是一片混沌。今天听见“昊王”这人,她仍是似曾相识,一些没藏黑云与这位昊王的记忆一涌而出,却像乱麻一堆,丝毫没有头绪。但是她能感觉到,这位昊王,对没藏黑云来说肯定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存在。
等了许久,唐宋只听庵门处一阵熙攘,却迟迟不见人进来。说来也是,这三香庵是佛门清修之地,平时来往的香客都是女眷,即便是那个昊王也不能破了这清规吧。
于是唐宋壮了壮胆子,悄声移至外院墙根。只听墙外一声浑厚有力的男音:“荒唐!我是西夏的国主,整个西夏都是我的,你三香庵难道不是在西夏的土地上吗?我怎么就不能进?说什么男女有别,我党项人向来开朗奔放,崇尚自由,何来中原那些束缚!你不会是中原宋朝派来的奸细吧,故意来挑拨我党项人的团结。”
一席话把觉心法师怼的哑口无言,听得唐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暗自感叹没想到这人还挺能忽悠。
“什么人?”那人闻声警觉道,趁机就要硬闯。孝贤不顾他的孔武有力,上前阻拦,“不能进,男人不能进……”却被那人一下子推倒在庵门坎上。
唐宋见孝贤被推倒在地,登时晕了,便赶紧跑上去扶,她一边安抚孝贤,一边愤愤转了头瞪那人。唐宋向来柔弱,也不会骂人,就那么直愣愣地瞪着那人。
兴许是因孝贤倒地,那人对觉心法师又客气了几分,却猛然瞥见瞪着他的没藏黑云。
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唐宋一阵眩晕,没藏黑云的记忆全部清晰起来……
“黑云,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昊王不顾觉心法师的阻拦,直奔到没藏黑云身边。
这可苦了唐宋,一方面她惊讶于这人刚才那般无赖狡辩,却又在一瞬间之后如此温柔多情;另一方面她,哦不,准确地说是没藏黑云,正不由自主怔怔地看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云,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那昊王打量了一圈已削发的没藏黑云,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就要上前来抱,却被她一下子推开了。
昊王愣了愣,心生狐疑,几日不见,怎得这般生疏?于是又上前来,这次他学乖了,没上来就抱,而是用双手托了没藏黑云的双臂,扶她起身。
一旁的孝廉赶紧上来接过了孝贤。觉心法师见状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自己心急了,“时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