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禽兽!畜生!大骗子!”
“一剑穿心,痛自然是真的,难不成你真的想谋杀亲夫不成?况且你刚才说了前事不计,本君就当你应了,再无更改!”白湛咬牙切齿,嗓音却全是魔魅一般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屈服。
“死骗子!别人戳你胸口,你会痛上七八十年,我戳你一剑,眨眼间就连个窟窿都没有了!”
白湛忽然停了在她脖颈间逡巡,抬头看她,眼光晃动,“那人与你不同。”
殷九璃心头一痛,大颗大颗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滚了下来,颓然放弃挣扎,“是啊!我自然与你那夫人不同!我连伤你的资格都没有!”
她刚才那般愤怒都未曾落泪,此时却是真的伤了心。
可是那脑门上却被人弹了一下,“哭什么?你这脑子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殷九璃揉着额头,“你还打我!”
“打醒你个糊涂虫!”白湛手底下发狠,又重重地弹了她一下,“本君心口重创,乃心甘情愿受下母神本命翎羽一击,算是还她生身之恩!那伤口久久不能平复,本是血脉压制之故,你这糊涂虫与那无情之人计较什么?”
殷九璃脸上的泪珠还没落完,人就已经呆住了,她想起那日叱罗玄荒所讲的故事,那个周身纯白的孩子,一出世就被母亲弃而不顾,心中替他难过,又万分地心疼他,原来他心口久久不能平复的伤口来自于他的生身母亲!于是整个人瞬间就软了下来。
白湛见她终于安静下来,接着道:“至于九重天上那个夫人,与本君只有婚约,尚未礼成,”他说着又似意味深长地看着怀中的小人,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似乎在认真地等他说完。
“迎娶那人,本是本君为母神做的顺水人情,婚礼之上尚未谋面,却……,却因为本君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场婚礼临时取消,而本君临凡后也再未回九重天上。可那女子虽未嫁成,却赖在本君的家里始终不肯离去。本君本对她心怀歉意,喜堂退婚终究是本君的错,因此凡事不与她计较,能躲则躲,能避则避,家中的房子也让与她住,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以本君的夫人自居,擅自对你下手。”
殷九璃乖顺地窝在白湛怀中,像一只安静的猫,她第一次见这个人耐着性子说这样多的话。
“本君已命人将她遣回家乡闭门思过,只待千年朝会,本君重返九重天后,再严加发落,无论如何处置,都必叫你满意。只是……”他说话间,又将那只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只是她那一滴谢君恩虽然霸道,却始终不敌这小乖福大命大。”
白湛说着,声音渐低,将额头抵在殷九璃的头顶,果然见她纤长的睫毛唰地掀了起来,于是他的嘴角也跟着那睫毛一同上扬。
“你说什么?”
“本君说,你这里有一个小乖。”
“骗子!”
“真的!”
他牵了她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殷九璃立刻感受到一簇温热的小小的火苗般的光晕在那里跳动。
“所以,以后每日一碗温莲粥,必须认真吃完,用心安养她,待到你这凡人的身子能够承受得起神祗血脉,本君便让她成长起来,有朝一日,萦绕膝前身后,唤你一声娘亲,可好?”
白湛说完,又迎上殷九璃惊异的目光,“那碗粥是你开的方子?不是苏大夫?”
“这世间除了你的白大夫,谁又弄得到那么多九重天上的安魂至宝温莲子来每日给你煮粥吃到饱?”
“白湛!你还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让本君仔细想想,好像还有很多,不如我们一桩一桩来细细地说!”
“滚!”
“好啊,一起!”
“白湛——!王八蛋!”
她骂他,他就仔仔细细地关照她。
她越是骂,就被关照得越凶残。
越是被关照,就越是闹得更凶。
直到被人扑倒在书案上,跌进厚厚一堆书卷和白金折子之中,白湛就再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哧啦——!
他对这条小龙有的是耐心,可对她身上的红衣向来没耐心。
“白湛!你欺负人!早晚跟你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起算账,本君今日倒是要与你算上一算!昨夜竟敢与旁人花天酒地、宿醉不归!如今若是不一片片揭了你的龙鳞,你便不知道你夫君是谁!”
啪!一只折子被糊在他脸上!“小气吧啦!”
白湛震怒!
于是将那碍事的双手双脚全部捆起来,将人按进那一大堆写满了云渊古篆的书堆里。
很快,这宫室中的咒骂声就变成了求饶声。
“白湛,我错了,你饶了我啊!”
“白湛,你放过我吧,我骂你的全都吞回去!”
“白湛!啊——!”
之后那求饶声又变成了忍无可忍的尖叫声,尖叫声又变成了没法抑制的笑声,笑声最后又变成了婉转的情动之声。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殷九璃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睛,她明明是来寻仇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身上伏着的人依然意犹未尽地在她脖颈之间寻觅,随手解了她手腕上的红纱,雪白的腕子上已经是深深的一道紫痕。
白湛又如以往一样,将手覆在她的小腹上,纯净的仙元便徐徐涌入。
如今不必再偷偷摸摸,于是那手就温柔地在那里摩挲。
“白湛,镜尊是谁?”殷九璃嗓子已经哑了,那声音便显得更加妩媚,她手指穿过白湛的如雪的长发,看着那些发丝水一般的从指缝间落下,如今她面前除了这个白头发的鸟人,便全都是书和白花花的锦缎封银折子。她这个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便这样不经意间问出来,求他一个答案。
“镜,乃是本君的镜中之影所化。”
“难怪会与你一模一样,他为何要那样对我?”
殷九璃随手拿起一只折子翻看,看似百无聊赖,却在心中静静地等他回答。
白湛夺过那折子随手扔在一边,将人抱入怀中,细细用手指在她脖颈间的肌肤上掠过,撩地她有些痒。
“镜以为,你这小魔王重临人世,他日若有所成,必将掀起滔天浩劫,最后终将受天诛地灭之苦。而唯有断除灵根,令你不得上天入地,囚在这人间的牢笼之中,才是保全你的上上之策。”
“他既是你的影子,那他的所为可是你心中所想?”
“镜非本君,他可察世间一切光影所及之事,却不能及人心。”白湛捏过她的下颌,声音也渐轻渐沉,几乎是在耳边诱惑她,“本君重伤在身,始终敌不过镜的昏天罗网,害你受了诸般苦楚却后知后觉,看顾不周之罪,娘子想怎么罚,为夫都认!”
“谁是你娘子!早把你休了!”
殷九璃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却笑嘻嘻地去咬了送到面前的那两片凉薄的唇。
唇齿摩挲之间,白湛含混不清地问她,“那般遭遇,皆因我而起,为何不恨我,为何没有忘了我?”
他情动之间,改了自称,便换来身下这小魔王变本加厉地啃咬。
殷九璃尝够了那两片泛着桃花香气的薄唇,便学着白湛的样子拈了他的下颌,“因为你和他们一样,都想太多了,其实我除了贪图你的美色,一直别无所求,无所求便没有恨,没有恨,那情深不寿便对我形同虚设。”
殷九璃满眼的挑衅,望着近在咫尺之人,就等着他发怒再亲手给他顺平,可却眼睁睁看到白湛非但未怒,那深蓝色的双眼之中居然渐渐充盈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将她看得心都慌了。
哪里不对了?
“白湛……”她逃也逃不掉,就这样被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看,顿时两颊火辣辣地烫。
白湛见她这样厚脸皮的人居然也会害羞,于是那双凤眼中笑意更浓,终于开口低声道:“既然心中无恨,却也将那药吃了?你这胆子还真大啊!”
殷九璃便有些糊涂了,“嗯,吃了,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妥得很!”白湛眼中的笑意终于变成了凶光,就再也没空跟她废话。
结果龇牙咧嘴地痛和贯穿神魂的极致除了换来婉转的哼唧外,还有殷九璃不失时机地咯咯笑声,那笑声又把白湛惹得震怒,到底要怎么收拾你这条小龙,才会让你懂得夫君两个字怎么写!
可是,殷九璃笑着笑着,注意力突然间却全被一本打开的折子吸引了,里面已用朱砂批阅完毕,上面的字虽然认识的不多,看不懂说了些什么,可最后那只玺印上的四个鲜红的太古篆书却赫然入目!
“九……天……白……”
还没念完,那折子猛地被人给抢走,随手扔了个无影无踪。
殷九璃猛地推开白湛,蹭地坐了起来,逃生的本能让她看到那几个字之后顿时觉得自己很危险。
她随手又抓过一本折子来翻,结果又被白湛给抢走!
再拿!唰地,所有的折子连同书都不见了!
“白湛,你干什么!”
“那些东西你不能看!”
“不能看你还乱扔!”
“还没来得及收!”
“我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九天白帝的玺印?”
“不是,那是九天白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