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邵清的协助下,姚欢将柳氏的棺椁送入城外坟庵后,离元日只有不到十天了。
贺咏对于穿越者姚欢来讲,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但姚欢既然揽下出主意的责任,既然答允了尽快给出计议,就不能对他拖延。
在她决定去找曾布的时候,邵清却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苏颂回到京城了。
两月前,苏颂就领了圣旨,带上京师榷货务提举王斿挑出的一批好豆子,去到河北宋辽边境的榷场。
不光是去与常来雄州的辽人“推广”大宋的咖啡豆,更是去探勘榷场外的条件,尝试制造出能够利用水力,批量烘豆、磨豆的机械设备。
“苏公如今虽已远离政事堂,毕竟被拜为中太一宫使,想来不能缺席元日朝会,所以此际赶回京城。我们是否,先去拜访苏公,听一听他的意思?”
邵清带着商量的口吻,问姚欢。
姚欢明白,邵清不是那么相信曾布。
她也并不完全相信。
姚欢没有忘记,当初在章惇亲戚出面所开的庵酒店里,曾布为了自己在边关的势力扩展,是可以与政敌章惇秘密地坐在一个屋子里,谈判、达成条件的。
越是晓得曾布乃成熟的政治家,越不能指望,他会出于单纯同情贺咏这样忠勇为国的边军将士,而按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行事。
万一,就像此前对付章惇的手腕那样,曾布也将此事作为砝码,与蔡党两家谈利益交换呢?
毕竟,姚欢没法以后世来人的身份,去言辞凿凿地告诉曾布,你仕途最凶险的一个政敌,并非此时的章惇,而是数年后的蔡京,你可千万要果断除之。
姚欢想了想,向邵清道:“你说得对,不论曾枢相会喻于义还是喻于利,至少,苏公比他,更值得我们信任。在曾枢相之前,若无可信的尊者知晓此事,不太安妥。”
邵清点头。
他正是此意。
他继而咂摸着,姚欢那个“我们”,与自己所说的“我们”,听起来一样清楚又自然。
邵清心中,于议事的肃然之外,立时又多了一分淡淡的喜意。
“我现下就去送帖子?事不宜迟,明日我们就登门?明日恰是祭灶,朝廷休沐。”
他探询地问。
姚欢与他对视一眼,点头道声“好”。
这几日,她渐渐熟悉了耳边这把沉醇但不阴郁的嗓音,总是以这样没有压制意味的语气,询问自己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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