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妍等了半天没听到声音,转过头看了看她,屋里没有点灯,但是屋外的白雪反射着月光白晃晃的一片,倒是照映的屋里不那么黑。夏雨妍看见李婉的眼角似乎有一点亮光闪现,那个,是泪光吗?
“表姐,你怎么了?”夏雨妍稍稍抬起身子看着她。
“没什么?”李婉把头偏了偏,似乎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脸!
夏雨妍重新睡下,虽然她知道这个表姐心里装着事情,但是她不想说,自己也不会勉强她!即便她也很好奇!
两人一时都默默无语,没人说话,夏雨妍只好在心里开始暗暗的数羊了。就在她快数到三十只羊的时候,耳边传来了李婉的声音:“雨妍,听说你定亲了?”大家说这事的时候她正在厨房帮娘做面条,还是晚上的时候听她嫂子说的!
夏雨妍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相比数羊,她还是比较喜欢说话的:“是啊,已经有半年了!”
沈天霖这丫这个时候应该也睡了吧?在溧城的时候都是他哄着自己睡觉的,现在他不在身边还真是不习惯呢!
“他——对你好吗?”李婉又问了一声。
谁?沈天霖吗?夏雨妍转头看了看她:“很好啊!恩——几乎是有求必应!”想想从开始到现在,那家伙对自己提的要求好像从来就没有拒绝过!想着,她的眼里也涌现出了笑意,心里开始冒着甜蜜的泡泡了!
“真好啊!”李婉叹了一口气,她要是能有表妹这么幸福就好了!
“表姐也不用羡慕我,我相信表姐也会找到一个这样的好男人的!”
“是吗?怕是找不到了?”李婉苦笑了一声,她这辈子还能找到好人家吗?
夏雨妍听她这么说便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她:“表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有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你还有爹娘、哥哥嫂嫂,还有爷奶和我们,我们大家都是你的亲人,你有什么事情大家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你这样闷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只会让疼爱你的爹娘更加的伤心难过,更加的自责!”
连她都看出来了,白氏是李婉的亲娘,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李婉听她这么说,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我知道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谁都没有办法的。”
“到底是什么事情?表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就说给我听听吧!”夏雨妍刚压下去不久的好奇心又被勾出来了!
李婉叹了口气:“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包括村里的人也都知道,相信明天小姑也会知道了!”今晚娘亲肯定也会和她说的,先前不跟夏雨妍说也只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罢了!
全村人都知道了?这是什么事情?夏雨妍疑惑的眨眨眼,还没来得及问,耳边便想起了李婉的声音。
“我刚刚也说了,我们村里大部分人都姓李,只有少部分外来的人家姓旁的姓!这里面就有一户姓蔡的人家,他们家虽然是外姓,但是在李家村也住了好几十年了,小姑也知道这一家人的。”
夏雨妍点点头,好多村子里都是有一些外姓人,他们在村子里居住多年,除了姓氏,其他的基本上也和大家差不多了!也不会被同姓的人家排斥!
“这个姓蔡的人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亲生子,小儿子今年十八岁,叫蔡之遥,今年考上了举人!过完年就要去参加春闱,如果能考上便能做官了!”
“哦!还是个读书人呐!”夏雨妍说道,可是这和李婉要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嗯!”李婉轻轻地应了一声:“你不知道,他原本、原本是我的、未婚夫!”李婉说到这儿,声音也有些哽咽!
“所以——是他退婚了吗?”夏雨妍眯了眯眼睛瞬间便明白过来了,又是一个势力小人!
“嗯!刚开始他考上秀才的时候,他们家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他那时候一直在书院读书,不经常回家,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直到他参加完秋试回来后便上门退亲了!”
李婉说完,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压抑很久的事情说出来她竟感到了一丝的轻松!
“你很喜欢他?”夏雨妍问道,她表姐应该很喜欢那个渣男吧?她现在也不是感情白痴了,李婉说起姓蔡的时候声音难掩的颤抖,想是对他还是有些情谊的,两个人又是同一个村的,搞不好还是自由恋爱的呢!
“我和他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当时我对他到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他在私塾读书,我们也并不经常见面,后来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家突然就带着媒人上门提亲了,那时候他就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有时候跟我聊聊天,有时候送些小礼物什么的!慢慢的我就被他吸引了!”
李婉说道这些的时候,眼里还有一些些的怀念!只是天黑,夏雨妍没有看到!但是不妨碍她能感觉得到。
想那叫什么蔡之遥的一定是看到了她表姐长的好看才上门提亲的,结果等到自己考上了举人,眼看着离官老爷已经是一步之遥了,这又开始嫌弃她农女的出身了,毕竟他将来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取个农女做官太太!
夏雨妍不禁在心里唾弃这个蔡之遥,这样的人品,即使以后做了官也不会是个好官!而且还未必能考的上呢!仅凭一个举人的身份去当官那可是很难的,除非你有很多钱去打点,或者有后台,一个平头老百姓无钱无势的想往上爬,哼哼!还是回家洗洗睡吧!
“表姐,不如过完年你去安乐村待一段时间吧!”夏雨妍提议道:“出去散散心有助于忘记不好的事情,那个渣男有什么好留恋的,退了亲对你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呢。你想想,如果等你们成亲了以后他再要休了你或者跟你和离,你要怎么办?到那时你可没多少退路可走了,不但伤心还伤身!如果那时你再有个孩子,那可是要骨肉分离的!”
“是吗?”李婉被她唬的浑身一哆嗦,仔细想想,貌似说的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就是说现在这样还不是最坏的?”
“那是当然,不但不是最坏的,反而还是最幸运的。至少,你现在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还有很多的选择。你也不用担心你被退了婚别人会看不起你,错在他又不在你!而且真正喜欢你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这世上的好男人多的是,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个个都比那个姓蔡的好!干嘛非得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夏雨妍明白这丫头怕是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把一切责任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得抑郁症!
“雨妍,谢谢你!”李婉眼里泪光闪现,从退婚以来她心里一直压抑着,不敢出门,怕看见别人或嘲笑或怜悯的目光,哥哥为了给她出气还将那个蔡之遥给打了一顿,可是她心里仍然不好受。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老天要这样对待她!
爹娘和爷奶他们为了照顾她的心情,从来不在她跟前提那家人的事,也都闭口不提她的亲事,和她说话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话不对就触痛了她!她明白大家都是心疼她,可是他们都只是小心的呵护着自己,陪着她一起伤心,从来没有人像夏雨妍这样开导她,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没有必要自己来承担,而且被退了亲也并不是坏事!她还可以重新开始!
这些话就仿佛是一盏明亮的灯光,一直照进了她的心里,驱散了她心里压抑很久的雾霾,让她一下子明白了很多!
“你不用谢我,不管我说多少话,也要你自己能想明白,能够真正的放下来,这样你才能够彻底的走出来,才会收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跟娘说,过了年就去你那儿!”李婉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就对了,到时候我带你去溧城转一转,多认识一些朋友,你就不会想东想西了!”夏雨妍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我感觉咱们俩像是掉了一个个,你到是像个姐姐一样呢!”李婉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情好转了,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我本来就是你姐!夏雨妍心里暗想,嘴上却说道:“可能是我这一年来到处跑,见识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事,所以比你多了些想法罢了!等你经常出去走走以后,也会变得像我一样的!”
“但愿如此吧!”李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觉得她不管怎么做,怕是也及不上自己的这个表妹的十分之一的!
夜渐渐的深了,夏雨妍终于有了一些睡意,再和张婉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李氏他们和一家人告别,准备回家了,反正过年的时候还要来拜年的。李婉拉着夏雨妍在一边说着悄悄话。
白氏笑容满面的看着她俩,今天一早起来她就发现闺女变得不同了,以往总是死气沉沉的不说话,你问一句她答一句,让人非常的焦心。可是今早她竟然主动地和自己说话,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她仿佛又看见了从前那个活泼灵动的女儿了!
欣喜之余她便想打听女儿转变的原因,没想到还没有等她问,婉儿就自己说出了原因,原来是妍儿开导了她,听着闺女转述妍儿的话后,白氏也被深深地感动到了。
他们以为只要能默默的陪伴着婉儿,给她更多的呵护,婉儿就会慢慢的好起来的,结果都忽略了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忘了开解她,鼓励她,只是一味的回避问题,让女儿钻了牛角尖!想来他们几个大人还不及一个小姑娘,心里真是无比的愧疚!
当婉儿告诉她过完年要去安乐村住一段时间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凭着她半辈子的人生阅历,她觉得自家小姑的这个女儿一点都不简单,小小年纪,眼界比他们这些大人都要高,女儿跟着她,说不定真能找个好的前程!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便有诸多不舍,李氏一家最后还是上了车,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