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历程
我以千足尸虫的形态去追赶意图离开千足尸虫的洞穴世界的兔女郎白冰,我的存在成功阻遏了那些想要杀死她的人。我钻进一条黑黢黢的洞道,跑了十几米,发现前面有个光亮,那是白冰手中握着的一块白色发光石,光亮是从她指缝中泄出的。她一边惊慌地向前跑,一边回头听声望我,当我冲到她身后时,她尖叫着说道:“果然是你!”
我没有践踏她,更没有任何伤害她的动作,只是追随着她奔跑,她回头对我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是谁派遣你来的,难道你是受尸王指使来保护我的?”
“为什么不去向尸王发动攻击?你有取代他的机会,为什么离开尸王殿?”蜗角人牛李树一路连滚带跳地跟了过来,他跳上我的背,在我头上喋喋不休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说话,我早看你奇怪了!但你为什么不天性释放,杀死现在的尸王,取而代之?难道你会顾念生育之情,把它看作你的父母?难道你不想成为新的尸王?”
白冰忽然停住奔跑,她惊愕地说:“我真没想到,原来你有思想,有头脑,难怪你的眼神举止与众不同!”
蜗角人牛李树不断地在我头上跳跃,他兴奋地叫道:“快回去发动攻击!事成之后,你就是尸王,你就是王后,我就是大指挥官,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绝对不能错过!”
白冰恼怒地将蜗角人的脸按在了壳里,嗤鼻地说:“我不做王后,我要离开这里,我现在就走,谁也不能阻止我!”
牛李树把头缩在壳里,声音模糊地说:“当他成为新的尸王你再走不迟啊!我成为大指挥官后也一定不会追杀你,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洞洞相连,你根本走不出去。”
“我一定会走出去,我要去寻找传说中的黄土地,去一个没有残杀的地方,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与威胁,我都不会再回尸王殿了,我要么活生生地离开这里,要么就死在这里,是生是死,但凭天命!”白冰信念坚定,成竹在胸地说,再次迈出坚定无悔的步伐。
“你不许走!”蜗角人牛李树大叫道,“外面的世界更凶险,即便你能活生生的离开这里,你也会轻易的被他人残杀,你难道真想死吗?”
“我只想离开这里,你们不要跟着我,你们回尸王殿杀掉尸王吧!不要纠缠我。”白冰不妥协地说。
牛李树心想:“是啊!”于是问我:“你回不回尸王殿,去杀掉尸王?”
我追随着白冰,用行动表示我的意图。牛李树感觉不可思议地说:“你不回尸王殿,难道要追随她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白冰见此情景,内心不安地对我说道:“你不要追随着我,你会引来千足尸王的,而且你不能独立生存,单凭你一个,你不仅很难获得食物,还容易遭到他人的攻击,你离开你的群体,就意味着你走向了死亡。”
我听了她的话在想:“当一个千足尸虫独行而死,当一个千足尸虫在族群中死亡亦是死,唯一的不同是,一个死的是你自己,一个死的是一条命。”
“我真怀疑,”蜗角人牛李树在我头上说道,“它是否真能听懂语言?它不懂装懂,或者是个行为错乱者,它其实没有思想,也许是误吃了什么,行为才变得古怪与不可理解了,就像你可以说话了一样。”
“也许它可以带我们出去!”白冰恍然说道,她满眼期盼地看向我,“快找出出口在哪里,你带路!你听得懂我说什么吗?带我们尽快出去。”
“吆,吆,吆!”蜗角人笑道,“看来它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它没有思想,行为简单,是靠气味支配的虫子。”
“我不信!”白冰争辩说,“它有思想,我感觉得到,或许它并不是很清楚道路,因为它们总是一群一群的出洞,后面的跟着前面的,它不是领路者,所以不太容易判断道路。”
“自我安慰!”蜗角人不屑地说,“让它表示它能听懂我们说话!它们是在气味支配下的迷醉行为者,一举一动都离不开尸王的调度!”
“翻过你的身子,”白冰对我说,“以表示你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蜗角人说:“它没有反应,它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它是被某种错误的气味掌控了行为,它还是只虫子,它帮不了你什么,当它体内的应激反应消失后,它绝不会和你走在一起的!只怕它别行为错乱,把我们给吃了,结果它也毒死了。”
“不要啰嗦!”白冰说,“在我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你们的存在,我坚信我可以走出这里,我幻想已久了,只要我们能说话,没有人还会想待在这里。”
从此,他们便彻底忽略了我,虽然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而蜗角人牛李树甚至时时刻刻都骑在我头上,一副君临天下的气派。
尸虫洞的复杂与曲折完全超出了白冰的想象与预期,有很多洞道深入地下数千米,我们一个不小心,就滑进了深处。我们接二连三,不离不弃地摔下去,直至一个布满石子的水坑边。我们满脸泥垢,一身苔藓,全身散发着植物的气息,好在没有什么损伤。
蜗角人牛李树滚成了泥球,他直接掉进了水里,泡去了泥污,他抱怨白冰的不小心时,却一点点的向水潭深处飘去,他的头朝上,脑壳没在水下,在水中完全无法自已,当发现自己的窘境时,又连连向白冰呼救。
白冰下水将蜗角人丢上了岸,我也下水洗去满身泥污,蜗角人在岸上说:“这地方只怕尸王也没来过。”
我听着他的话,看着水潭,突然感到心中生出阵阵恐怖感,我不禁臆想,这水潭里有一只像章鱼一样的怪兽,它有着鳄鱼一样的皮甲,螳螂臂一样的触手,猪一样的头,大象一样的利牙,还有毒蛇一样的长舌头;它的眼睛是瓦红色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地底深处并不黑暗的缘故,有淡淡的红色光亮,足以使我们看清对方,照亮水面。这讨厌的臆想使我难以继续,我讨厌要与之发生搏斗,我们滑下的洞道也许就是它食物的来源,不慎滑入此间的千足尸虫是它又爱又恨的果腹之物,而且它足够大,根本离不开这里。
“蜗角人你去了哪里?”白冰打了个寒战,在水岸边喊道,她声线的颤抖,好像水里真有怪兽似得。
“这里难道是尸虫的浴池?”白冰看我还在水里,不禁说道。
我从水里爬出来,心中不管因自己的臆想而感到多么恐惧与紧张,我仍保持着极致的稳定。这时蜗角人老鼠般从黑暗中跑了出来,他自傲地说道:“我发现另一条路,那条泥滑道,我们怎么也走不上去,必须要走那里了。”
白冰谨慎地环视左右,问道:“这里会不会有其它生物?”
“不知道,”蜗角人说,“那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跟着我走!”他沿着水边走了十几米,然后进入了一条缓缓向上的洞道,里面一片黑暗,但远处依稀有水流声。
白冰手拿白色发光石在前面领路,蜗角人又跳到了我的头上。“你听到水声了吗?”白冰突然问道。
“还很远,水声微乎其微,我几乎听不到。”蜗角人说。
“水声很响亮,我听得很清楚,”白冰小跑着说,“水流似乎就在我们周围。”
“噢,我的天!”蜗角人叫了起来,“难道我们是倒着走的,脚踏在了洞顶上?”
白冰也突然发现了洞道顶上的水流,她惊讶地说:“不可能,是水在沿着洞顶在向上流,我们绝不可能倒过了身子,没有那种感觉。”
“你怎么能确定?”蜗角人说,“我宁愿相信我们可以垂着头走在洞顶上,也不会相信水会无缘无故地在我们头上流,而且是由低处流向高处。”
“谁说水无缘无故的流在我们头上?”白冰说,“是你自认为它无缘无故,就否定它。”
“那这是什么原因?”蜗角人问道,“你能给我解释吗?”他向上一跳,想触到水,谁知头顶微乎其微地接触到水面,他就被吸入了水流中,急速的顺水而去。
白冰大惊,看着从自己头顶上流去的蜗角人叫道:“喂!你怎么上去了?跳下来,跳下来!”
水流急速,蜗角人看起来快要溺水了,他在挣扎,求救,呼喊,终于承认:“水是流在上面的,我现在感觉头被吊起来了,快救我下去,我快被淹死了!”他一浮一沉,说话断续,而且已远远地抛下了我们。
白冰眼见水流将蜗角人越冲越远,急的跳到我背上,伸指说:“快追上他!”我沿着头顶上的水道狂奔,有天塌的错觉,心中惊悸,觉得头上的水流就要砸下来似得。随着我们身体的移动,一道水浪在我们头上汹涌,并且我看得出它深不见底,以及浊浪滚滚,还有它那诡异莫测的推动力。
水道随着洞道的宽窄变化,时高时低,那飞溅的水花匪夷所思地离开水流又返回水流,那状态猛然下落,猛然上升,看起来水与水之间具有磁性似得。那水面的最低点只有半米高,我们惊险通过,几滴水珠溅在我身上,水珠被水面吸上时,我清晰的感受到水滴带给我身体的轻微拉扯力,也许若非我们庞大的身体,我们只怕也要进入水中。
在令人窒息的水道中奔袭了十几分钟后,我们完全听不到蜗角人的叫喊声了,逐渐增大的水流声湮灭了一切,回声叠加,响彻耳际。
水流一直向上流动,我忐忑不安地忧心这水道的尽头,难以想象它的成因与结果,难道这水还真能流到天上去不成?奔过一段折来折去的路径,前面忽然没了道路,但水流仍未积聚,它沿着一个孔洞涌了上去,而在这个孔洞附近,也有七八个大小不一,被草蔓堵住的通道,我们抬头望去,草缝中的光亮如珠光宝石般闪耀。
我将身体挺立,白冰踩着我的头扒开草蔓爬出了洞口,欣欣向荣的地面上草木横翠。我身躯庞大,挺身一跃,将洞孔撞塌,爬上地面,重见天日的喜悦难掩我粗重的冰气喘息,寒气所至,草木披霜。
水流从地下冲出地面,并没有涌泉天际,它自然而然地形成一条看似普通的河流,潺潺水声,粼粼波光。溪水冲刷着地表,水下的石头清晰可见,溪岸两畔无数青绿,山花烂漫,花草清香,周围环境安宁,充斥着迷幻色彩。
白冰敲冰碎凌地对我说:“没看见蜗角人,他不见了,可能还没爬上岸,我们要去找他,看这水会流到哪里?”
我和她目光对视,她看似相信我能听懂她的话,而我却不免纠结,我是不是该选择离开?改变形态后,以偶然的方式再回来和她同行?也许我可以与她有一场美丽的梦幻的邂逅。我痴呆幻想的沉静使白冰主动跃上我的后背,她叫道:“走吧,沿着河走,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不管你能否听懂我说的话,但我们可以用眼睛交流的。你听我说,我们顺水而下,但不要接触水,我相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我像温驯的骏马,驮着白冰,风驰电掣,又似下山猛虎,出水蛟龙,声势浩浩地疾冲。白冰收缰般叫道:“慢一些,慢一些!也许我们会看到蜗角人的尸体,他也许已经溺水身亡了,虽然水道看起来还不到我的膝盖,但淹死他已绰绰有余了!”
我保持匀速前进,我们四只眼睛全都注视着水中,溪水清亮无比,却无游动生物,也无水草之类的植物,若非我们曾见过这水流的诡异,否则也不会太对此感到古怪。
河水的涌动伴随着河道周围植被的变化,绿树参天逐渐成了灌木漫地,逐渐成了芳草连天,逐渐成了泥软湿地,最终,我们看见水流冲进了前方的泥淖,一大片灰黑色的泥潭,泥潭之上寸草不生,与包围它的绿草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泥淖就如光滑洁润的皮肤上的脓疮,散发着臭气,腐败萧索。
“这里好奇怪!”白冰审慎地说。
我们忽然看见一具尸体顺水流入了泥淖中,溺水而死的黄鼠人转瞬被泥淖浸没,消失不见。我突然背后发凉,冥冥之中,一阵恐怖感油然而生。
白冰突然叫了起来,她手指向水中:“你看!蜗角人的脑壳。”
在水中,蜗角人的脸已经缩进壳里,只伸着一条腿,靠着这条弯曲的腿,他嵌在了两块石缝中,求生的意志使他牢牢固定住自己的脑壳,他的脑壳距泥淖不足三十厘米,这看起来就是一种距离。
“他是死了吗?”白冰语无伦次地说,“他应该没死,否则不可能嵌在那里!但他是牛李树吗?我应该想办法把他拉上来,不论他是死是生,可是,我用什么才能拉他上来呢?”
蜗角人忽然从壳里露出脸来,他先伸展开腕足,紧抱住水下的石块,以抵消水流对血肉的驱动力,然后他睁开眼睛,闭住呼吸。可惜他不能在水中呼吸,但他可以长时间的闭气。他是牛李树,在向我们眨眼求助,他根本没机会浮上看似只有半米深的水流,他要稍微放松,水流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冲进泥中。
“用什么救他,用什么救他?”白冰焦急地在草地上踩踏,草地很湿,用力一踏就会渗出水来,但此水非彼水,它是自然的,并不诡异。
附近有一种横生的草藤使白冰眼前一亮,她扯来一段,试着插入水中,她没有感到任何力量,径直将草藤递到了蜗角人的嘴边,对他说道:“咬住它,我拉你上来!”
她足够勇敢,但蜗角人咬住草藤后,她发现水中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那力道倏忽而至,若非我伸足勾住了白冰,她必然一头栽进水中。此刻,水中的吸力与岸上的我们形成了僵持,但无论我们如何加力,水中的蜗角人都不能脱离水下,这状况看起来似乎是根本不存在将他从水中拖出来的可能。
白冰惊魂不安地叫道:“水痕。河水沿着草藤漫上来了!啊!”水像有生命似得沿着草藤吞噬上来,一股更大的力道也随之而来。
白冰急得泪眼盈盈,叫说:“我不会放手,我能拉你上来。”但世事变化,突如其来的事端会使人的神经不受控制,只见泥潭中突然立起个泥狗人,他站在白冰面前,一声恶吼,臭气弥漫。白冰受到惊吓,手一软,水中的草藤就脱手而出,致使蜗角人顺水就陷入了泥中,尸骨无存,但我却已意识到他很快会成为下一个泥狗人。
“牛李树!”惨叫的白冰生平从未见过泥狗人,尚不知它的秉性危险。
我心里异常明白,将白冰裹在身下,转头就要奔跑,同时我发现泥狗人的左腿迈到了岸上,右脚却深陷泥中不能自拔。我立刻发现蜗角人的体态,知道是他的一点自持力,残存的自我意识,以及未完全耗尽的生命力在帮助我们逃跑。我足不敢停,牢牢将白冰裹在身下,在绿地上发足狂奔,离开诡异的水道,而泥狗人很快就追了过来。
泥狗人对血肉贪婪般的吞噬与腐蚀是他的支配力与动力,它很快追近了我,而白冰在我的身下一直在伤心地说话:“蜗角人死了,那泥中怎么有个人?你放开我,你想带我去哪里?我绝不回尸虫洞!”她突然发觉了奔跑追逐的泥狗人,被它那残酷的鬼样子吓得尖叫起来。
泥狗人狂躁地追逐着我,它一口口地向我喷着热烘烘的臭气,这臭气具有刺激性,搅得我阵阵发抖。面对泥狗人,我依旧心惊肉跳,又急又躁,尤其是在它耀武扬威般地向我身上口喷热臭之时。跑着跑着,我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火海,我无路可跑了,而泥狗人已站在了我身后。
我悲愤地回身瞪着泥狗人,不知道他为何没有直接向我冲来,我觉得它在恐惧我身后的火海,却未想到它是在忌惮我口喷的寒气。我不想死,不想退入火海,也不想被泥狗人吞噬腐烂,我像发怒的雄狮,呲牙咧嘴地对着泥狗人大叫,一阵阵的寒气从我的口中喷出,寒气吹在泥狗人身上,竟使它冰冻起来,它有过挣扎,后背上的泥浆漫延至前胸,但很快又被我口吐的冰寒之气冷冻,大约一分钟之后,泥狗人已活像一樽冰冻的泥塑了。
我怔怔不知为何,只听身腹下白冰叫道:“你想冻死人吗?快放了我!”
我身前满地冰霜,寒气笼罩着我,我对眼前的变化大吃一惊,连忙发足逃跑,心里明白,原来泥狗人真的害怕冰冻,反而千足尸虫成了它们的克星。
我跑出去了数公里,在白冰的声声叫嚷下,终于停下了脚步,把她从我的身下放开。她不高兴地对我说:“你再不许这样把我抓在你的身下,那样,我就像一具尸体,而且你更不能抓着我到处奔跑,你又不清楚我要去哪里!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分别了,我要去没有残杀血腥的黄土地,而你赶快回你的尸虫洞。我感谢你送了我一程,可惜你不是个人,否则我们就可以一同去往黄土地了,可以在那里平平安安,没有血腥残杀的活着,只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能平安到达那里。我有一个想法,你能不能再送我一程?但要我坐在你背上。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你有思想,我数三下,如果你不走,那就代表你同意了!”她举起右手,伸开手指,在我眼前数道:“一,二,三,你同意了,那我们一起去!”
我听着她说的话,对黄土地有无限的思索,而她突然就跳到上了我的背,说道:“找一找地上的红土痕迹,顺着痕迹狂奔,就一定会到达黄土地。”
我想变成一个人和她同行前往未知的黄土地,但事已至此,我只好勉强接受了我以千足尸虫的状态与她同往,以千足尸虫的视角感受红衣森林,获得体验。
白冰指使我跑起来,四处观察地下,就像密集的血管神经分布一样,红衣森林的土地也有脉络,黄土地就像这片土地的大脑一样,那不为人注意的交错的红土痕出现在草丛间,枯草下。红土痕渔网般相连,痕迹粗细不一,如小溪聚河至海般通向黄土地。我们要找到主干,红土痕越宽,越是通往黄土地的康庄大道,感觉很简单,但却很莫测。顺着红土痕,有时会背道而驰,发现脚下的路越走越窄时,才想到我原来跑错了方向。
红土痕有无数的交叉,在奔到某一个点上,四面八方十条道,每一条道可能都是同一宽度,很难确定走哪条路会越走越宽,如果走错了,必定要折返回来,重新选择。行进在红土痕上,生命并不会跳脱残杀关系,很多人会遭到他人的伏击,无数人死在了红土痕上。
我们开始沿着一条手指头宽度的红土痕奔跑,许多土痕聚连,土痕变宽,有二十多厘米。白冰忽然手指向一株大树下尖叫道:“那里,那是我见过的最宽的一条红土痕!”顺着她手指眼望,那树下有一条羊肠小道曲折延伸,我们舍小求大,踏在了红土小道上,迤逦向前,随意选了个方向。
路径从不是标准规则的宽度,也就很难辨识它的宽窄走向,很多次经过无数交叉点时,我们才恍然发觉自己的路越走越窄,幡然回头,阶段性地找到了前进的方向,只有一心向前的人,才能积累判断路向的经验,准确地分出溯流还是顺流的方向。
我们走到了一个五条路径的交叉点,这五条路径的宽度并不相同,白冰没有选择走最宽的道路,反而像具有前瞻性的领袖,选择了一条相对窄的道路,也许她能预见到众多同行者在此分歧,各行其道,或只着眼于宽道,最终走向迷茫困惑。
白冰也许拥有睿智的大脑,果敢的决心,锐利的眼光,沉稳的思考力与判断力,以及自我发掘的运气,凡此种种,保证我们又踏上了更宽阔的道路,一条一米多宽的红土痕。
我们突然看到在路旁的一具鱼龙人的尸体,从尸体上看,是黄鼠人杀的,尸体还足够完整,并未经过残忍的噬咬,也就是说,还有千足尸虫可以食用的部分,但我只是一瞥就冲了过去,这真够奇怪的。
白冰十分惊讶地叫道:“你怎么会不停下来?你没看见那具尸体吗?”我看得很清楚,不是锦蕊,锦华,李甲,李全。
白冰见我加快脚步,不由慨叹:“你真够奇怪的。”她在我背上大受颠簸,她是采用跪姿,紧紧扣住我的背甲,“你究竟听得懂我说话,还是听不懂我说话?为什么突然发狂?难道你快要恢复正常了?控制你,使你看似有思想的物质消耗殆尽了?你是不是有想要归穴巢的冲动了?”
她如何能想到我追逐黄土地的心是多么排斥她令人失望的言语思想,它不会把有思想的虫子不当虫子看待。
“放我下来,停下来!”她激动的叫道,疑惧我行为的初衷。
路途中出现的零星蛇鳞人,莽蛙与黄毛兽使她趋于安静,她不得不借助我的保护性,她不再有过激的言行,只是警觉地辨识我是否有对她不利的意图。
我咬紧牙关,奔行在红土痕上,畅通无阻,一个黄鼠人不敢向我发难,一群红毛硕鼠在我屁股后面追赶,但又保持着警惕,因为双方互食。而后我遇到一只巨大的莽蛙,它的身躯能装得下一头大象还绰绰有余,而它之所以会长这么大,就是因为它吃过原本不必食用的千足尸虫的肉,但当它吃过千足尸虫的肉质后,它将必须只食用千足尸虫的肉,以维持生命延续。它非常凶猛,舌头向刀,又长又滑,又软又黏,可以轻松杀死一只千足尸虫,这种巨型莽蛙毒腺退化,跃动迟缓,适合猎杀成群的千足尸虫,否则我只怕会死在它的口舌之下了。
我们又来到了一个七径交叉点,这个交叉点很大,七条红土痕向七个不同方向延伸,而在交叉点中心却长着一棵混合了香椿味与桔子味的冠盖大树,不过大树并非扎根在红土上,树下是普通土质,生有绿草。
我尚不知道红土痕相对于不寻找它的人是不存在的,而红土痕的存在并不是凌驾在森林土地之上的,红土痕在其他人眼中只是长满植物的土地,除非他们像我们这样,由小寻大,在红土痕上奔驰。
有一段时间我似乎丧失了意识,模模糊糊忘记了自己存在,我之所以会醒来,是因为白冰狂欢般叫道:“黄土地,黄土地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