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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有故事的他(2 / 1)

有故事的他

我竭尽全力将人变石从我胸膛上推开,向四周望了望,发现自己仍身处一片森林中,这次我吃一堑长一智了,绝不会再贸然践踏什么,采摘什么,改变什么了。我轻拍着人变石,真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突然的变化了,心中只想歇一歇。我抚摸着这块石头,不经意间从石头缝中拔下一根刺,那石头突然就变成了人形,并且还活着,他翻了个身,一脸茫然地盯着我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我怀着疑惑,将我手中的那根三公分的针刺猛刺到他腿上,他果然又变成了一块石头,魔力就这样显现了;我拔掉那根刺,他又变回人身,打了个激灵,睁开眼道:“你是什么人?你我可不认识。”他似乎只是睡了一觉,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曾变成过一块石头。

我抓着那根棘手的刺,端坐正身,成了有一种魔力的魔法师,问他道:“贵姓?噢,我问你如何称呼,叫什么名字?”

他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孟柯。”然后四处观望着又问,“你见到我妻子曹月了吗?”

“她?”我思索着道,“她没在这里,我昏倒了,睁开眼就看见和你在这里。”我免于繁冗的解释,就当我失忆,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和我妻子在岛上迷了路,”他忧心忡忡地说,“看来你也失陷在这里,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昏倒的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时发现他也怀揣着许多魔法石,至少衣兜里装着很多很奇怪的东西,而且他也不修边幅,毛发浓密,有一张黝黑的面庞,以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他感到脑中有一段时间的空白,“你又叫什么?你见过我妻子对吗?”

“我叫李帅,”我回答他,“我之前见过一个女人,不知她是谁,总之我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似乎遗忘了什么,”他愁眉紧锁地说,“感觉少了一些什么。”

“是时间,”我说,“我昏睡过去,不知道在多长时间里发生了多少事。”

“我也昏睡了过去。”他困惑地说,“是这座小岛有太多未知的事物,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和我分离?”

我背转过身,捡起一片树叶,将针刺刺穿树叶,树叶亦发生了石化,我带着少许惊讶,将石头薄片揣起来说:“不知道我们现在身在哪里,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能力确定这里的方位?其实我是想说,你有没有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这里太诡异了!”他做个深呼吸,说,“我有二十多年的海上生活,从未见过有这样一座奇怪的小岛,看起来这座小岛不是多大,但走进来,却觉得广阔无边,有进无出。”

“你是什么人?如何来到这里的?”我不由问道。

但他却给出了与她妻子不同的答复,他说:“你听说过延寿茶吗?我们想找到延寿茶,延寿安康。”

我有些微震惊,这个世界真有延寿之物吗?他们是在追求长生不老吗?我又向他询问道:“你们从何处知道的延寿茶,世上真有此物吗?”

“找到它就有了,”他果断地说,“并且曾经有过!”

“如果有可能,”我笑问,“能分我一杯吗?”

“当然,”他点头说,“这是我们的福气,我希望好人能够长寿。”

“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好人?”我乖张地笑道,“我知道了,你是空许给我,反正现在你又没有延寿茶。”

“何必这么说?”他正色道,“你是宁肯相信邪恶而不相信美好吗?看来你如果拥有了什么,是绝对不会与他人分享的,准确的说,至少是不会平白无故的与他人分享。”

我竟被他解读了!不管准确与否,我都面觉尴尬,脸容发热,我被他说得这么不堪,不痛快地笑说:“我没有崇高的使命,亦没有傲人的能力,顺理成章地胸无大志,无胆无勇,寻找延寿茶这种事,只有你这种人才能去做。如果你长生不老了,我不会羡慕,你分给我一杯,我也长生了,我会感激不尽。”

“延寿茶能解百毒,医百病,除百厄,祛百忧,”他兴奋地说,“还能强筋健骨,增智强勇,甚至起死回生,总之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力量,能让人脱胎换骨,但具体有多大功效,却也因人而异。对于某些人,延寿茶会是穿肠毒药,不可人人尽饮,如果我找到延寿茶,希望你能饮下。”

他口中的延寿茶有些像鼓吹包治百病的假药,但其中的某些内容也颇令我心潮澎湃,脱胎换骨的不可思议的力量会是什么?难道是成仙吗?

我微笑道:“那我很期待你能找到延寿茶,长命百岁。”

他忽然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面有说不出的异样,抛给我一个或深或浅的问题:“我以前见过你,看你的样子没多大变化,我几乎快把你遗忘了!”

“不可能!”我心中莫名地说,“你见过我才怪!”不过我马上恢复了平静,“但我并不排除这个世界上有与我长相一样的人,就像孪生兄弟,然而我可未见过你,你见到只是像我的人。”

“也许吧,”他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我会把他看作你,或把你想成他。”

“这是你的自由,”我笑道,“随你的便。”

他引领着我向前走去,又问我:“你知道世上有禁锢灵魂的力量吗?”

“是某种魔法吗?”我说道,不想表现的自己多么无知。

“是恐怖的魔法,”他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对我说,“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个岛上似乎有这种力量。”

“结果是什么?”我与他对视,给他坚定的回应,“灵魂被禁锢之后的结果是什么?”

“是果实。”他不容我充分表达清楚我的问题就与我同声说道。

“什么果实?”我惊疑地问道。

“可以充饥的果实。”他答道。

“这里没有果实,根本没有我们能够吃的果实。”我说。

“不!”他很肯定的说,“一定会有,任何事物都会有果实,而我们只是还没有发现。”他呵呵一笑,又说,“你感到饿了吗?我已经饿得可以茹毛饮血了。”

我心中有一种闪鬼的惧颤,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但不明白他究竟在与我说什么,而且他绝不是曹月的丈夫,真正的孟柯。我恍惚看到他满口鲜血,脸皮下狰狞恐怖的面容,不自觉地远离他几步,强作镇定地说:“你能找到充饥的果实?”

“也许你能找到,”他说,“你首先发现,我从中得益。”

我沉静了数秒,突然指着脚边的一朵黄花说:“也许这朵花能吃,可以给我们补充营养,提供能量。”

“很有可能,”他矮下身,郑重其事地盯着那朵花,“只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你敢吃,不怕有毒吗?”我问道。

“当然,”他说,“你敢不敢吃,怕不怕吃了会死?”

“怕吃了会死。”我说,感觉他知道这朵花是什么,以及吃了它的后果。

“我可以先吃给你看,”他摘了花就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有些苦,不好吃。”

“也许它有毒,你不应该拿生命冒险,这朵花要是毒害了你,难道你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如果你死了,这对于我会是多大的罪恶啊!”我真诚地说。

“罪恶之灵是涩的,”他说,“良善之灵是酸的,这朵花是苦的,你知道什么是苦的吗?”

“这朵花没毒吗?”我感到窒息地说,“我很担心你的健康,你身体有没有感到异样,有没有潜在的痛苦?你不要忽略任何轻微的不适。”

“我很健康,”他说,“那朵花还起到了充饥的作用,并且我还要快些找到我妻子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还活着吗,你感觉?”我不由自主地问道。

他盯着我点头道:“活着,活着,我相信不久就可以见到她。”

“她一定活着,她有很强的生存能力,她是个法师,而且勇敢无畏。”我安慰他道。

“你和她有过接触?”他问道,“你难道了解她,认识她,和她有过交流?”

“我只是猜测,了解是不可能的。”我毫不含糊地说,“我想她应该和我一样对一切无所畏惧!不过我们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和你一同去找她,我们边走边说,你可以给我讲述一番你的故事,然后我再给你讲述一番我的一些值得讲述的人生经历,这样有利于我们了解认识,彼此信任。”

“好,”他点头说,“但容我想一想说些什么。”我们同步向前。

“那艘船出海后,平稳地离开,”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忽然讲起他的故事,“所有人都逐渐放松,面露微笑。那艘船叫生命号,全船有三十六人,七女,二十九男,最老者六十八岁,最幼者三岁,船上有三个人中了毒,一个人已无可救药。船上有八门火炮,两个已经坏掉,并且船上没有多少弹药了,但他们却不知忧惧谨慎,反而欢呼雀跃,老人和船长喝斥了他们,随后海上出现了水雾,湿气很重,周围目不可视。船上的人很有航海经验,预感到可能会出现吞噬游移物体的水蜥漂龙,立刻决定暂停航行,尽可能的将船抛锚停稳,又在船上船下周围水域撒下大量漂浮的毒粉泡沫,并用浮绳将泡沫围在了船体周围,用以驱虫,避免船体受到破坏。他们刚做好准备,无数黑压压的虫子在水面上窜行过来,对船只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大量的软体水蜥嗅着肉味蠕动上船,被船上毒粉害得乱蹦乱跳,从口中喷出刺鼻害命的酸臭之气,他们在殊死搏抗,你知道如何对抗这些讨厌的虫子吗?”

他突然向我发问,我傻傻地忙说不知道,并且明白他是在叙述之前从这里离开的那条船,他们遇上了大麻烦,不知他们已经度过了,还是正在经历,于是我又问他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笑道:“吃掉它们,要它们误以为吃它们的生物来了。”

“是啊,”我说道,“很好的办法,但如何实施呢?这可不容易!”

“船上的人可有办法,”他说,“足够多的死虫子释放足够多的死亡气息,危险信号,它们不攻自败,自然就会逃离船只。你知不知道,还有一种情况,这些虫子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你猜是什么情况?”

我想了想,试着说:“太阳,温暖的阳光,有日照的时候。”

“很对,”他说,“你以为船上的人还活着吗?虫子退去了吗?”

“活着,人当然活着,没有一个人死,”我说,“所有虫子都离开了,没有了威胁。”

他哈哈笑道:“你错了!有人活着,但已经有人死了,有八个人被虫子咬了,你知道被虫子咬的后果吗?”

“死亡,痛苦!”我说。

“你说得是结果与感受,”他说,“我问的是行为与举动。”

“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你直说就是,不必询问我,我承认我不知道,不能预测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们很惶恐,恐惧死亡,他们成了最好的食物,没有人能救他们,他们会引诱无数虫子来吞噬他们,波及伤害其他人。为了减少伤害,其他人要将他们丢进海里,然后船上的人就会得到喘息之机,逃离逃离险境。谁甘心跳下海为食呢?他们身上的因中毒而散发出的香臭气味隐藏不了他们,不会有什么怜悯同情他们,他们应该跳下海中,奉献自己,舍己为人。八个人的身体不足以满足如此多的虫子,至少还需要十个人,他们开动了船,但船周围满是恶虫,还要从船上丢十个人入海才有可能摆脱这些恶虫子,你说,他们该丢谁?”

“被虫子咬伤的八人甘愿牺牲,要他们服毒,毒死更多的虫子。”我怀有恨意地说,觉得一切都像是他搞的鬼。

“这是好办法,”他说,“不过谁愿意这样牺牲呢?虽必死,谁又愿意去死?除非一个人能引领他们,最好应该是个没有被虫子咬的人,他要主动服毒,激励领导他们,要他们英勇豪迈的贡献自己的身体,义不容辞地奉献自身,解救他人。这是船员们的生存精神,但要有人引领,他们要选择出引领者,可以通过很多方式,抽签,投票,或者逐个猜拳,选出唯一的人,荣耀加身。他们选择了猜拳,幸运儿是船长的女儿,她的献身将永远镌刻在生命号上,她是本艘船上因各种危机献身的第十八人,但她才多小啊!她父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去死吗?她的父母应该代替她吗?还是和她一起去死?……”

我痛恨地对他说道:“你难道就不能解救他们吗?这些祸害是不是你制造的?”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他满意地笑道,“这些虫子怎么可能与我有关呢?他们可以不遭遇这些的,谁让他们选择了离开呢?你没离开,现在不是很安全吗?你该为他们祈福,活着的人为即将死了的人。”

“他们现在正经历这些吗?”我满怀怒火,物伤其类地问,“他们还有救吗?”

“冷静!”他劝我道,“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已经有了结果,你没必要生气,你认为我救了他们,把他们和你放在一起,他们就一定会安全吗?”

“你想怎么对付我?”我直截了当地说,“你究竟是什么?”

“你可以把我理解成什么?”他笑道,“你希望我是什么?”

“是……”我咬牙道,“善良的……神!”

“违心!违心!”他说,“这不是你真实的想法,神这个称谓,你肯定吗?你认为世上有神吗?”

“有!”我恶狠狠地说,情绪已然失控,“告诉我,生命号如今怎么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听故事的人,我有很多故事。”他笑道,“继续听!船长爱女之心使他要替代女儿,孩子的母亲哭哭啼啼难以接受将要发生的事,一个完整的家庭就要破碎,而箭已在弦上,势不可违,有些船员不允许他们拖延,要尽快解除危机,这一再刺激着哭泣的母亲,以及心有牵挂与不甘不舍的船长,万幸在一家三人绝望共死前,船上年龄最长的那个老人最终决定献身,帮助这个家庭。不过他以为生命号能在船长的带领下远航吗?不,他是预感到了死亡,所以选择英勇荣誉地死去,而其他人却还在执迷不悟心生幻想。”

“这是你的想法,”我驳斥道,“我并不会这样认为。”

“你认为他们还能活吗?”他阴森森地说,“你知道之后他们又经历了什么吗?神秘人!”

他的语气与表情使我内心阵阵发毛,但我铁着脸,刚毅地叫道:“说!”

他脸色发白,故意受到惊吓似得说:“老家伙服毒跃海,身先士卒,激励引导被虫子咬的人不得不服毒追随,他们也许虽不情愿,但又能怎样?不主动献身,不仅必死无疑,还会得到蔑视嘲讽;不主动献身,会连累其他人;不主动献身,会被其他人同仇敌忾地武力对抗。他们选择凸显自己人格的高尚而不是彰显他人人性的恶劣。不过我不喜欢这样,太可笑了!”

“一点也不可笑!你懂什么?”我说道,“这是人性的光辉!他们别无选择。”

他冷笑道:“一个人的生难道不比一个人的死?死亡比生存伟大,还是生存比死亡伟大?”

“生存比死亡伟大!”我说,“生存并不是为了死亡,死亡却带来生存的可能。”

“以他人的死亡换回了自己的生存,”他说,“没有争取生存,这不公平,这是人性毁灭!”

“你是想要他们互相残杀!”我怒斥道,“那才是人性毁灭!”

“那是生存,不是毁灭,”他有耐心地纠正我道,“独自生存无异于毁灭,独自生存将直面毁灭,独自生存最终难以抵抗地走向毁灭。”

“你是想告诉我,”我愤慨地说,“残杀是生存的必然,并且是唯一的方式!”

“是你得出的结论,”他说,“或是真理?我表示认同,暂时性的。”

“还有什么意思?”我激烈地问,“那之后呢?”

“我想他们或许应该寻求其它的方式,用不着由生,直接转为死。”

“有什么方式?”我说,“他们如果有其它方式,何必如此?死一部分人,总比所有人都死好。”

“可以等待着活着,”他说,“何必急着牺牲他人,保全自己?”

“火烧眉毛,非生既死的时刻如何等待?”我叫道,“刻不容缓,否则全军覆没,所有人都会死。”

“还是应该通过双方的厮杀,”他说,“被杀死的人是最好的选择,应该杀了他们,再将他们丢进海里,尸沉大海,引诱虫子追逐尸体,远离船只,然后开动船只,脱离危境。但是,可惜船上没有懂得驱虫的法师,一些魔幻之力,足以让虫子对船体趋避如急。还有,如果他们对雾气足够了解,能迅速的摆脱雾气,在太阳下,这种危险也就消失了。”

“可惜的事情永远不值得可惜,”我掷地有声地说,“如果他们遇不上虫子,一切都还是完全的呢!”

“虫子喜欢吞噬追逐移动的物体以及肉体,他们舍命不舍财,”他说,“有人不舍得丢弃船上为他人运输的某些东西,也只能以活人作毒食了。每人饮一碗毒酒,毒素很快扩散至全身各处,不会损及人的血肉,却会使人行动迟缓,思维困顿,但对于这种虫子极具杀伤力,所有虫子有了追逐目标,船才有行驶离开的机会,活下来的人加速航行,将无数虫子甩下,船上残留的少量死虫气息,也可以排斥虫子循迹追来,他们摆脱了危险,算是得救了。”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我关心地问,对他的故事难以放弃“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危险?目前还有多少人活着?”

“此时此刻,”他说,“船上的活人还有五个,继续航行下去,人会越来越少,他们愿意离开死人坟,这不值得可惜。”

“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我气愤地情绪随着心中意识的转变,表情放松下来,说,“这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这是你虚构的,根本没发生你所描述的那种危险,也没有死亡!”

“与你无关的,”他说,“你都可以安心的将其听为虚构的故事,你完全可以把它当作虚构的故事来听!”

“我没兴趣听故事,”我说,“说出船长一家人的名字,还有那个老人,以及曾登上这个岛的那个青年与壮汉……”

“船长叫曲腾,他妻子叫张柚,女儿叫曲菱,老家伙叫魏……”他说道。

“魏什么?”我追问。

“他就叫魏,”他嘴角遗笑,“你说的那个青年和壮汉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提及他们,你应该更关心他们的生死危险,而非他们的名字,毕竟我一般只愿意从船上带回一个活人,多余的,都要他们葬身鱼腹。”

“唯一的幸运儿会被一只丑陋的大鸟叼来,”我心中无限鄙夷地说,“丢在荒无人烟的森林里。”

“那是我的云鸟,”他爽乐地说,“他很大,或者很小,但并不丑陋,注意你的言语!”

“之前包围我的三只野兽也是你的宠物?”我说道,“告诉我,它们又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生物?”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口吻,”他平淡地说,“你可以与我对抗,但不能指示命令,从此刻起,下不为例。我可以告诉你,他们分别是地虎,钻山蜥,以及壁蛇,他们都很凶猛,他们是连心兄弟,值得信赖。”

“还有什么?”我面无表情的问,“不会只有这几个野兽吧?”

“当然还有其他的,”他说,“告诉你也无妨。有一条速度最快的慢鱼,他一直尾随着那条船,任何进出死人坟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整片海洋都几乎是他的领域,他能掌控海洋,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另外五个朋友,你应该知道他们----火鼠,金蛆,毒蚓,冰螟,还有骨虫。”

“十个,”我说道,“一共十个。”

“但不可战胜,”他说,“能抵抗一切。”

“却救不了一船的人,”我说,“我很愿意听一听船上的人是如何从你手边死去的,还有,哪一个幸运儿会来到死人坟?”

“你心中没有答案吗?”他令人厌恶地笑着,“你想要你知道的人中哪一个活着?我也许可以听你的。”

我不耻地说:“我不会选择伤害其他人。”

“小女孩,”他说,“告诉你吧,我只会救那个小女孩,云鸟会在适当的时候把她带来这里,你可以向她打听我对你说的一切是真是假。”

“你是在伤害她,而非救护她,”我力斥其非道,“你没有施救之心!但是,如果你还愿意,就开始你的故事吧!从摆脱那些虫子开始,我洗耳恭听。”

我不知不觉已随他跨进一片果林之中,他所说的果实果然出现了,一种看起来极普通的矮树,繁枝叶茂间硕果累累,只是每一个果实都长得奇形怪状,不尽相同,而且有些色彩斑斓。我随手采摘了一个畸形果子,观察着它,同时听他的讲述。

“他们又一次劫后逢生,”他讲述道,“船长禁止欢庆,神情严肃,忧郁痛苦地望着海雾。他很心不安地想着老魏舍身的行为,甚至窒息昏厥,众人救醒他后,他迷迷糊糊地说:‘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他应该活着,死的人应该是我。’没有人听清他说什么,船体突然发生摇晃,他立刻完全清醒了,云开雾散,日光却仍晦暗,这时有人在水里发现大量的躶体人尸,有的背面朝上,有的面身朝上,每具尸体都皮肤白皙,肌肤莹润。面浮于上的尸体脸上都微微浅笑,双眼紧闭着,精致秀丽的五官惹人怜爱,惊艳人心。”他突然又向我发问道,“你知道分神换命之事吗?”

我摇头道:“不知道,这些尸体是妖物吗?”

“他们是人,”他说,“他们长得和你没什么区别,拥有完美的身体。”

“请讲故事!怎么换命,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说。

“不要妄图对趴在海面上的人的样貌产生遐想,”他解释道,“更不要幻想在脑海中翻转她们的身体,这种念头一出现,你的灵魂将会冻结,陷入沉睡,而对方将会苏醒,沉睡危险的你,将不得不被人丢下海,运气不好,很快会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船上死了多少人?”我浮想着海面上漂流的艳尸,不寒而栗。

“五个人,”他露出一成不变的笑容,“不过水中有复活了五个人。”

我惊颤地问道:“他们难道不可以不去看浮尸吗?何不闭上眼睛,稳坐船中?”

“你不清楚海尸漂流,”他说,“一切亦真亦幻,闭上眼睛,所有尸体也会从你的眼前漂过,你看得将会更清楚,与她们靠得更近,而直视她们,她们漂流的反而更快。”

“将五个沉睡的人抛进海里,”我深感怀疑地问,“然后将海中五个苏醒的人打捞上来吗?”

“必须打捞上来,”他说,“否则浮尸将追索着船只,况且在海中救人一命是天赐的福运。”

“打捞上来的人会给他们带来什么福运?”我问道,“他们不会有危险吗?”

“就是她们中的某些人害死了船上更多的人,”他讳莫如深地笑道。

“因为什么?”我心跳加速地问道,“打捞上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后来发生了什么?”

“具有特别意识的人,”他回答道,“她们会像使她们苏醒的人的脑海中的形象,她们的某些心性举止,取决于与她们换命人所寄托赋予给她们的形象,可能有些人想到了他的情人,或者仇敌,或者某些恶贼,直到她们暴露出特定本性后,你才知道她们究竟是什么人。对于船上的其他人,这很有意思,令人激动与憧憬,又危机四伏,就像刀口舐蜜,虽然甜蜜,又有割破舌头的危险。”

“难道没有办法解除她们被寄托的意欲?还有,”我求索道,“难道她们就这样永远活在别人赋予她们的形象中?那复活的她们还是她们自己吗?”

“被赋予寄托的思想意志是使他们苏醒的人的梦,除非她们被鱼吃掉,或有人替换他们成了海尸,否则他们的梦将永远支配着她们的行为,”他说道,“她们也许危险,也许不,不过她们如果彻底清醒过来,也许她们的本性更危险。”

“是赋予的意欲害死的人,”我问,“还是她们的本性释放?还有谁能判断清楚?”

“也许二者皆有吧!”他双眼一眯,严谨地说道。

“你还愿意述说吗?”我又问道,“可否将你的魔力赋予我一部分,由我去感受,免得你没了兴致!”

“你岂能拥有我的天赋?”他目光闪烁着笑道,“你还是乖乖的听我讲述吧,你不对那打捞上来的五个人更感兴趣吗?”

“打捞上来的五个人究竟是些什么人?”我附和他道。

“四个女人,一个男人,”他说,“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俊男美女。船长将他们五人单独安置在一间船舱里,希望他们互相释放,并暗中观察他们,结果他们之间就发生了些真假难辨的行为。两个女人与那个男人毫不避讳的搂抱亲热,像妓女与嫖客,但其中一个女人砸晕了另外的两人中的一个女人,被砸晕的女人在昏倒之前竟然疯癫地磕头,而唯一的男人随后竟又殴打昏迷的女人,直至她被打醒,然后他抱着她痛苦流涕,而剩下的一个女人,一直在安静地面壁坐着。这些古怪的行为不知是出自何人脑中的想象,船长通过他们显露的一些行为对他们有了初步的性格判断,但他们毕竟不是犯人,不该强制性的关押他们,如果他们受到束缚,他们很可能会像被催眠后而变得力大无穷,毕竟人的梦幻想象是无法被束缚的。船长吩咐船员要小心谨慎地对待这些人,避免矛盾与伤害,然而后来事故还是发生了,有人死了,不知被谁砍下了脑袋,死的可怜可怖。”

我心态平和,对他所说的话不表述看法,死的可怜可怖根本不会动摇我,毕竟这已是发生过的事了。我用眼睛传神达意,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他继续说:“船上的人立刻又将那五个人控制起来,质问是谁杀的人?当然不会有人承认,审问没有结果。船上的人对这五人的性格进一步的认识。四个女人中唯一紫红色头发的女人性格温柔,言语含羞,从不与人目光对视;左眉上有颗红痣的女人风流妧媚,面如桃花,与人亲近,她已向众人谈起过她的身世,并向船员致谢,救她上船,而且她还怒骂海漂换命的魔力,与众人同仇敌忾。余下两个女人,一个是哑女,一个很沉静,两个人喜欢长时间地站在船上眺望大海,不与人交流,亲近。那唯一的男性要了酒饭,独自享用后就睡下了,直至船上死人后他被叫醒。嘿嘿,你说这五个人中是谁杀的人?”

“我怎么知道?”我最终决定答复道,“这根本无从判断。”

“我没要你做出严谨的判断,”他说,“我只是要你猜,或者,你希望谁是杀人凶手?”

“我不猜,”我说,“我不会无根据地胡说,胡乱指认。”

“必须说,”他要求道,声微言重,“否则我就没兴致了!”

我站定,盯着他沉默片刻,问道:“一定是这五个人中的人杀的人吗?会不会与这五个人无关?”

“一定与这五个人有关,”他说,“我想知道你的感觉力,猜一猜与谁有关。”

“是一个人吗?”我只好问道。

“是一个人。”他颇有深意地笑道,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先要告诉我谁与男人搂搂抱抱,男人又打了谁?”我说。

“哑女与紫红色头发的女人与男人亲热搂抱,左眉上有痣的女人挨了打。”他快问道,“你感觉出答案了吗?”

“我感觉不出来,”我说,“每个人都有可能,但非要说一个,我会说是在船上吃过食物的人。”

“吃过食物的人有三个,”他一顿,又问,“你选谁?”

“谁杀了人,”我说道,“我选谁。”

“他们谁杀了人?”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告诉我。”

“还是你告诉我,除了男人,还有谁吃过食物?”我说道。

他慢吞吞地说:“有两个,挨打的女人和哑女。”

“我不会再问你什么了。”我说,“我可以胡乱指认一个,反正对错皆已发生。我选打人的人,你不必再向我透露什么了。”

“打人的人也有两个,一男一女,”他皱眉说,“你选了谁?”

“选择男人,”我说,“一如你希望我选错的话。”

“对错已然不重要,”他说,“杀人者杀了人,此人不会主动承认,他的行为就是一场梦,被莫名的冲动攫取了内心,身不由主。”

“是不是他带给了船员的毁灭?”我问道。

“那是随后发生的事,”他不正面回答我,只说道,“之后船上加强了警惕与防护,但死亡如瘟疫一样蔓延,接二连三的有人死亡,死亡发生的蹊跷,没有人为的痕迹。有些人死于从腹中长出的树枝;有些人死于眼睛里开出的蓝花;有些人成了冰冻人;有些人的胳膊长成了蛇,吞掉了自己的头和腿;有些人的食指长成了刺,挖鼻孔时,刺进了自己的脑子;还有些人安详的睡死了,以及船上多了几条大鱼,死的。”

“这是诡异的魔法巫术吗?”我问道,“船上有个杀人的法师?”

“也许吧!”他说,“此时船上还剩11人,但腹中生出的藤又绞死了一个人,不论谁触碰死人,就会引起新的危机,吞噬人命。五个被打捞上来的人中也有一个死了,是那个左眉上生痣的风流女人,她被一条死鱼压在身上,二人裹在被中,双双丧失了呼吸。没有证据表明是打捞上来的人下的杀手,他们一直被人监视,在死亡的威胁下,船员想要将她们再丢进海里。船长力排众议,寻找原因,最后发现曾经有一朵黄色七瓣小花飘落到船上来,是他女儿说的,那朵花一接触到船,瞬间化成粉末,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一切厄运皆是它引起的。所有人决定聚在一起,避开尸体,以免感染毒素,他们刚一稳定,突然从天空上出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纸鸢,各种各样纸折的形象,许多飞行物飘絮般降落在了船上,带来了新一轮的恐惧与危机。”

“发生了什么?”我见他停顿,不由问道,“从哪里来的大量纸鸢?一切都是海尸的梦境导致的吗?”

“天空漂浮的东西,”他说,“我也不能详尽详知,这很可能是某种有法力的人的诅咒和祈祷,从纸鸢是的文字就可以判断。”

“纸鸢上有什么文字?”我脱口而出,心中不免嘀咕他所说的对这个世界也不尽了解,究竟是真是假,也许他只是死人坟的掌控者。

“生老病死,吉凶罪恶,”他说道,“全是这一类的祈祷和诅咒,这是很邪恶的东西,不可触碰,否则你可能会有不可挽救,意想不到的危险。那小女孩正值童心未泯,天真烂漫,抑制不住好奇,她捡起一个纸鸢,瞬间她的身体被团团毒蜂围住。大家连忙对她施救,消灭毒蜂,最终将她浸在水缸里。只有杀死唯一的纸鸢变成的毒蜂,她才不会受毒蜂围攻。被捞上来的男人显露能耐,他目光锐利,通过观察,判断出母蜂,一刀将其砍断,两片纸飘落下去,一片纸上写着:愿我左眼复明。另一片纸上写着:等他身死蜂刺。我一直不知道是哪些人在使用这种魔力,但我见过很多人因此丧命,祈祷自己福运,诅咒他人遭厄,有些人生前在活鱼活物身上施下祈咒,等待有人将其吃下,在他身死之后七日之内,他竟可复活。我想问你一问,你对祈咒有什么看法?”

“很可怖,”我有感而发,“你在担心你会因祈咒而死?”

“越严重的诅咒越伤害不了我!”他说,“就怕因事先吃掉一条鱼,自己的命莫名其妙被他人换掉,不过,我可以不食用东西。”

“船上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船上的人的生死此刻变得又更萦绕我怀,“如果清除掉纸折的东西?”

“不要触碰它,”他说,“任其遭受风吹日晒,如果你刻意损坏它,它的魔力会成倍增长,害己害人。船上的人多灾多祸,虽然处处谨慎小心,但杀人者恒在,她通过被赋予的邪恶心性,通过幻想,就可以将船上的人杀死,并且她还杀了她自己。一片螺旋转动的羽毛成了所有人的敌人,在大家目睹了它割破三人的喉咙时,终于认识到它的危险性,与其发生了战斗。羽毛触动了一只纸蝶,船上突然出现了大量的叶片,捂人口鼻,令人窒息。首当其冲,哑女受到伤害,羽毛是她存在的延伸,但她却在自己周围燃起无名火焰。在叶片攻击她的一瞬,所有人都意识到她就是制造命案的始作俑者,燃烧自己的火焰是她幻想的终点,她不堪其苦,跃身入海,火焰却从她身体内开始燃烧,最后只剩在水中浸泡着的一张人皮,在她意识消失,死在他人梦中的一刻,只有小女孩还未被羽毛杀害,羽毛安静地沾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她见所有人都死了,又去触动了一个纸鸢,船上立刻出现了众多怪兽,千钧一发之际,我的云鸟俯冲而下,抓住了她,将她带来了这里,她已昏了过去,就在这里。”

在我们身前,草木退去,幻觉般出现一座村庄,而他手指当前一座木制房,说:“她就昏睡在里面,她并不孤单,没有什么能逃过我的眼睛。我要问你一句,你相信有神吗?是否是神主宰着万物?”

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迟疑着,犹豫着,困惑着。

“回答我!”他说道,温和中带着暴戾。

“有神如你。”我说道,不知他又将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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