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为开后门日夜蹲守
不知从哪一天起,清源城戏称领导司机为书记,纪伟又被人称为纪书记。这日,纪伟到定点汽车修理厂去修车,老板赵路遥见了,大老远就满脸堆笑迎了上来,说:“纪书记来了,把车子撂在这儿让他们修去,我们上楼喝茶。”纪伟说:“赵老板太客气了。”说着跟赵路遥去了办公室。
赵路遥的办公室布置得土豪相毕露,最显眼的是一圈真皮沙发围着一个巨大的木雕茶台。纪伟进了办公室,四处走走看看,摸摸佛像,碰碰瓷器。赵路遥甚怕摔坏他的宝贝玩意,心里着急也不好多说,张着两手紧张地紧随左右,时刻准备捧着摔下来的物件。纪伟转了两圈,看着一幅字发楞。这幅字落款启功,他听说过启功是个大书法,如今见赵路遥的办公室都挂着启功的字,不禁好笑,心想你个开修理厂的挂挂别人的字冒充斯文也就罢了,弄了个启功的字挂着,一看就是假的,也不便当场戳穿。
赵路遥见纪伟盯着启功的字看,说:“如果书记喜欢就送你。”纪伟摇摇头,说:“我连里面的字都认不全,喜欢不来。”
赵路遥请纪伟在沙发上坐了,自己在对面的木凳上坐下,按自己理解的一套程序泡好茶,倒一杯在纪伟的杯中,说:“朋友刚送的明前龙井,书记你请尝尝。”
纪伟两指捏着杯沿,一指轻托杯底,把茶杯递到鼻前嗅了嗅,一股清香飘进鼻孔直入肺腑,轻呡一口顿觉唇齿生香。纪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形容喝茶的感受,连说:“好茶,不错,不错。”赵路遥说:“如果不是书记来,我还舍不得把这茶拿出来。”纪伟说:“感谢赵老板的厚爱。”想了一下又说:“我好像记得朋友跟我说过,这喝功夫茶应该用什么乌龙茶泡,赵老板是喝茶高手,你认为到底用什么茶叶好?”赵路遥笑道:“跟你说实话,我是逮到什么泡什么,不讲究,只图个乐趣。”说着给纪伟续茶。纪伟说:“原来你喝的不是茶,是乐趣啊,难得难得。”
赵路遥笑道:“你没听一个古人说过啊,朋友从远方来,一杯乐乎,这一杯就是指一杯茶啊。”说着端起茶杯,碰了纪伟的杯子,说:“干了,感情深一口闷。”纪伟笑道:“赵老板真了不起,跟古人都能说上话,把这喝茶当作喝酒了,还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呢,来来来,干杯。”纪伟端起杯子也顾不得闻香,一饮而尽。
赵路遥又续上茶,说:“刚才你提到喝酒,真好我想请你晚上喝酒呢。”纪伟笑道:“看看,我是无意中提到喝酒,你倒多心了,这不变成我要酒喝了嘛,不去不去。”赵路遥说:“你不要见外,你不提喝酒,我也要专门请你喝酒呢,择日不如撞日,你今天来的正好,晚上我再找几个朋友陪你喝几杯。”
纪伟基本明白了赵路遥的用意,故意问:“无缘无故我怎好意思喝你的酒啊。”赵路遥犹豫道:“我有件辣(棘)手的事,还非请你帮忙不可,你不能推辞啊。”纪伟说:“能办的我绝不推辞,都是兄弟,说说看什么事?”赵路遥说:“我儿子想上你们学校。”
纪伟想果真没猜错,不是为孩子上学,他能跟我点头哈腰?摇头道:“哎呦,又是上学的事,一提这个我就头疼,这几天已经有好几个人找了我,我还没答应呢,你又来了,叫我怎么办?”赵路遥说:“什么怎么办?其他人都凉拌,不办,就办我的。”纪伟笑道:“既然找到我,都是关系不错的,你说我帮谁是好?”赵路遥说:“当然帮我了,我们兄弟什么感情?”
纪伟有意差开话题,说:“不如你我联手开个学校,也叫人求着送钱给我们。”赵路遥笑道:“书记开什么玩笑,凭我这文化、这实力,还开学校呢,学校开我还差不多。”纪伟说:“我真没开玩笑,等以后我们有实力了,完全可以办个学校,你看看现在,多少人盯着教育这块肥肉。”赵路遥说:“是啊,这遍地都是补习班、培训班,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开的。”纪伟说:“是人是鬼都开,我跟你说,我们学校有一个收发报纸的老太婆退休后,挂着司中退休教师的牌子对外招生,哎呦,你还别说,火得一逼屌骚。”赵路遥问:“她补习班的老师都从哪里来?”纪伟说:“这个太简单了,在电线杆上贴点小广告,再去大学里散点,认字的都能做老师。”赵路遥如听奇闻异事,出自纪伟的口他又不得不信,联想到儿子补习情况,不由叹道:“怪不得我儿子越补越差,原来补习班都这样啊。”纪伟说:“你以为怎么样?坑你没商量,就有很多家长愿意把孩子往坑里推,还乐滋滋的呢。”
赵路遥摇头道:“不说这些了,不管多少人找你,我既然找你了,你必须把我排在第一位,请你当作头等大事来办。”纪伟说:“你这是为难我啊,分数不够想进司中容易吗?”赵路遥说:“就是不容易,才有劳书记你大驾出马。”
此刻纪伟已经有了十分把握,问:“你儿子考了多少分?”赵路遥说:“小子本来学习很好的,不巧考试期间发高烧,一连几天三十大几度四十度,考砸了。”纪伟笑道:“别,别,成绩不好都是这一套,我听得多了,你就如实告诉我,你儿子考了多少分?”赵路遥支吾半天,说:“我不好开口啊。”纪伟摊开双手,说:“你不好开口就不要开口,省得我跟领导开口。”
赵路遥见纪伟同意跟领导开口,来了精神,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我那死老婆整天离不开麻将桌,我要盯在这儿,我儿子学习也没人问,天天靠在补习班做作业,作业是天天一百分,考试总是不及格,这次考的分数,跟你们学校录取线差得比较大。”纪伟追问:“比较大是多大?”赵路遥尴尬地笑笑,说:“一百出点头。”纪伟哈哈大笑,说:“赵老板,这分数不是人民币啊,一分跟一百块没多大差别,你这一百出头,不是比较大,是很大,太大!这样的分数你让我怎么开口?”说完倚在沙发上。
赵路遥着急了,连忙站起来,走到纪伟身边坐下,说:“我知道差海了,不然就请你了嘛,只要你肯帮忙,我出这个数。”说着伸出五个手指头,在空中翻了一遍。纪伟说:“不管多少钱,就冲这分数,神仙都没办法,退一万步讲,就是让他进了司中,还是跟不上,活受罪啊!”赵路遥说:“只要能让他进去,活受罪就活受罪,好歹混个三年再说。”纪伟说:“这何必呢?关键是花钱没有用啊。”赵路遥说:“树要皮人要脸,只要进去,我们在亲戚朋友面前也有个面子。”纪伟说:“哎呦,这是标准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到时候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你到哪找面子去?”赵路遥说:“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
纪伟为难道:“我要是坐这儿回绝你,你说我不够朋友,我要是帮了最后没成,你肯定说我没尽心,你让我为难啊。”赵路遥说:“我可不是那样人,只要你帮了,成不cd得谢谢你,绝不抱怨反悔。”纪伟说:“既然你坚持这样,我只能试试,但我有言在先,希望不大,到时候你不要怨我。”赵路遥说:“就是有一点点希望,我们也要做百分百努力,努力过了就没有后悔的了,对孩子也有了交待。”纪伟摇摇头说:“做家长都这毛病,真是没救了。”
车子修好,赵路遥让工人洗刷干净车子,把一个黑塑料袋扔进驾驶室,说:“成不成,这是给书记喝酒的,晚上就到你的大酒店先喝起来,我们不见不散。”纪伟点头道:“好的好的,赵老板你太客气了。”说完,纪伟把车子开出修理厂,到了不远的路边停下,打开塑料袋,看是整整十万块钱。纪伟觉得赵路遥到底是做生意的,算个明白人,冲着这钱,也要操作赵路遥的托请。
纪伟在学校坐了两天都没见到罗秉义的人影,第三天有些坐不住了,想好说辞给罗秉义打电话,罗秉义的手机关机,便问几个副校长,他们都说不知道校长在哪里。纪伟纳闷:这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他想校长白天不在学校,晚上总要回家。
天刚黑,纪伟到罗秉义家楼边蹲守,看到有人过来,赶紧躬下腰把头缩到树后,直到夜深人静都不见罗秉义的人影。蚊子在他身上到处叮咬,他是拍了这里拍那里,浑身奇痒无比。他坚持蹲守了三个晚上,第四天实在坚持不下去就撤了。
看看开学日期临近,赵路遥先是一天一个电话,接着一天两三个电话催纪伟。纪伟都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再到后来,赵路遥电话频频,他干脆不接催命的电话,回短信:在开会,在开车,在谈事,在外地。纪伟开始后悔收了赵路遥的十万块钱,想着要退回去又舍不得,只能拖着等待罗秉义的出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