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初晨,空气里湿润润的似乎裹着一场呼之欲出的春雨,挂在天幕间的那一轮朝阳尚且呈嫩红色,其光与热尚不曾尽力发挥,周围便还带着些夜晚的薄冷。
太初宫里的牡丹花已经有了盛开的势头,但今年的牡丹似乎长势并不好,那嫩嫩的花瓣竟然是那样经不得半点儿摧残的样子,不过是一阵稍有料峭的风儿撩拨着过去,牡丹丛里便有牡丹花冠被这风拂的涣散,色泽鲜艳的花瓣在清风里肆意凋零,明丽的颜色惊艳了眼帘,又带着一股伦常的凄艳,有点儿像是牡丹丛传向天阙的尺素、是尘世与自然之间无声默契的交流。
一道琉璃般明澈的朝光刺透了昏昏的视野,朝阳破晓,巍巍宫廊在这瞬间醒了过来,琉璃的金顶并着白玉的宫道无处不在彰显一种帝王威仪的标榜。行在其的人便不自觉的起了一阵闷心的无形逼仄。
一切都很静谧,可是随着一阵泠淙步韵的由远及近,这静谧弹指一瞬便被绯衣儒裙、云鬓牡丹的贵气女子无比高姿态的涣散。太平一路冶冶的过来,照直冲着武后的寝宫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过去,眉目间一敛往日那柔软的恭谦与小鸟依人的淘巧情态,今日的她面覆薄冰、整个人都似乎蒙了一层凛冽的霜雪,显得寒冷而可怕。
“公主殿下……”宫娥们起了一通嘁喳,心知太平这么去找武后一定会有所冲撞,但眼瞧着这般姿态的太平,她们又偏生不敢过于的加以阻止。只得一路小跑着急急跟在太平身后、两边,时不时的唤她,意欲能唤回公主那若许的理智。
但诚然这一切都是徒劳的,一任宫娥们怎样心焦心灼唤的切切,也依旧不能阻止太平那略显倨傲的步调。
太平心里其实很乱,自从薛绍死去之后她这心就没静过!倒没有说多悲伤难禁、沉沦而无法自拔,她只是觉的心里窝着一团火、憋着一口气,这火这气非武后而不得消解!她迫切的要见到母亲,她要向母亲问个明白,倒是要好好儿的问问母亲为何可以不对她这个女儿的心情、处境加以考虑,一会儿便是自以为爱她的背着她赐死了城阳公主、一会儿便又是以政治谋权为目的的同样背着她赐死了她的驸马!这样的母亲实在令太平感到可怖,她可以对女儿爱的决绝霸道、亦可以为了自己的当前利益便对女儿丝毫都不管不顾!这到底是母爱更多一些,还是权谋利益更弥深一些?
太平越想就越是头疼,里里外外怎么都想不明白!便是怀着这样纠葛难以自持的心情,她自昨晚酒醒之后又在公主府里坐了一阵,惶然举目,望着寂寂空空的华美的府苑,心里的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