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喜欢于坦缓的行程间卖弄着它的智慧,时而沉稳不惊、时而轻巧狡黠,眉间心上无计留住的过的从来极快。
转眼间,这已是武皇登基为帝之后,头年的早春了。
算来也不过须臾两年的光景,太初宫间宫廊殿阁、景致园林还是一切照旧的模样,但步入其时,一股物是人非的沧桑感还是呼之欲出。
这感觉令太平心觉逼仄,渐渐的她便不愿再多进宫去了。即便那里是她的家,即便她是李家的公主。
亘古的风儿杂着那些缪缪的沙粒,扑在面上便糙糙的带着薄疼。太平颔首,将玉指间擒着的夜光盏凑近唇畔、对着正前相对而坐的李隆基做了个承让的姿态,便兀自将那酒盏一扬、再盈盈的仰了脖颈饮了盏果酒。
纯酣的紫玉葡萄酿成的甘醇,浓厚的韵味儿带着一股绵甜,顺着喉咙滚玉般的滑下去,倏而便沁了心脾。
就在这岁月波澜不惊的坦缓流逝间,心不觉已修筑了一座隐秘的坟冢,那里边儿悄无声息的埋葬了昔时的人和事。那些故人与旧事就这样在岁月的长河里缝缝补补、逐一细数那些回也回不去的最初时光,蓦然发现整个世界,竟只剩下隆基这么一个可以这么陪着自己说说话、遣遣绪的人了!
太平忽而觉的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但并着又觉的这也未尝不是她的欣慰之事。她好歹还可以同三郎聊天谈心,好歹目前她尚不曾失去了三郎。
几瓣桃花合着早春的微风当空而舞,曳曳的顺着窗子飘忽进来,又呈落在几上的夜光酒盏间。眼前忽而带起一阵清美的颜色,又觉的有些薄凉。
隆基皱了一下眉头,心道今年怎么就连桃花都开的这般不合时宜的早?可见也是不祥的吧!他又极快的收住思绪,安然取了身前另外一盏斟满酒的酒盏,将那盏的葡萄美酒品饮了一口,没有言语。
他在等她的言语,心知她会跟自己念叨些什么的。不然就这样把自己约出来,为的又是什么?
其实他是感到何其荣幸,荣幸自己可以得到她的信任。但这场知己间的小聚,他明知道太平委实是存了心事一桩故才约他,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儿问询的意态来。
隆基素来便是一个心机颇深、又沉稳细腻的人,虽然太平目前尚还不曾把话言的直白,可隆基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谱子。
自打武后……哦不,时今该改口称一声武皇了!自打那位高坐明堂、顺理成章享受来自四海八方的臣民、友邦磕长头翻十万大山的匍匐觐见、顶礼膜拜的佛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