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的。
母亲眼中的泪水迫不及待的从眼眶中泉涌而出,顺着脸颊迅速滑落,在冻得发青的脸上留下了两条明显的印痕。
尽管双手不停的来回擦拭着,试图想要抹去那懦弱和委屈的证据,但喉咙和鼻腔中发出的抽泣声犹如泄洪坝开闸一般,将泪水的闸门开到了极致。
想回娘家,见见自己父母,诉说这些年来的苦楚,又想起父亲之前教育姐妹们的话:“咱家是世世代代农民出生,要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做事,我的女儿嫁了谁就便是谁家的人,无论穷富都要好好过,不能嫌弃丈夫穷……”,回么?怕父母担心;想去找姐姐们,向她们吐一吐心中难以消化的苦水,可是姐姐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窝囊,受愣小子欺负吧?想要离开这个家,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么?……每个月的工资全被那个愣小子收缴的干干净净,拿什么回去?即便有钱,如此深夜早已没有顺车,又怎么去?哪里才是自己的家?
心灵的孤寂和绝望,早已让她忽视了夜对于女人的恐惧。
没有路灯的大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只能依靠每家每户院中散发的微弱灯光,依稀看清前面的道路。
该去哪儿?该怎么办?
万家灯火中,难道只有我才是这样的处境吗?
母亲轻轻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宝贝儿,现在只有你陪伴在妈妈的身边,妈妈的命好苦,你知道妈妈这种又想回家,又怕家人知道自己处境的这种矛盾心理吗?”
内心的痛楚占领了大脑的每个区域,婚后所发生的所有不愉快接踵而至的浮现在大脑当中。双腿无意识的不停往前走,漫无目的的走……
母亲边走边抬头望着天上无数繁星,有的亮,有的暗,无边无际,用它们微弱的光点缀着那无垠的天幕,让夜色显得格外的美丽,宁静……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也不知走了多久。母亲的心情似乎放松了许多。
当理智再一次驱逐心中的不快,占领了大脑的制高点,开始逐渐取得战场主动权的时候,母亲终于意识到了夜的黑暗和恐怖。
“汪汪汪”……一阵阵野狗的狂吠如同导火索带起了连锁反应,让附近所有的狗叫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
寒冷的夜风仿佛想要和狗吠声一起凑个热闹,不停的在一些房子之间的缝隙来回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
偶尔还有一些人聊天的声音夹杂其中,忽远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