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我来吧。”
当第二天,苏殇雪按时来到陌夜所居住的院落中时,陌夜信步将苏殇雪领进门。
陌夜让苏殇雪在房间内的席子上盘腿坐下,然后他也在苏殇雪的身后坐了下来
“闭眼。”
陌夜出声命令道。
“嗯。”
苏殇雪先是顺从地坐下,然后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了一声,就闭上了双眼。
“不怕我做什么吗?”
陌夜见苏殇雪难得没有任何地反驳就按照他所说的话行事,半认真半玩笑地问道。
“你不会的。”
苏殇雪眼皮都不曾抬起地回道。
见苏殇雪这丫头会如此笃定自己不会害她的想法,陌夜忍不住继续追问道
“为何?”
要知道,就算苏殇雪在漠夜门中待了这么久,可是这丫头却依然是一贯地不信任人啊。
“直觉吧,若真要说什么原因,那便是陌夜你既收我为徒,又护我在漠夜门中,断没什么道理去害我。”
“……”
陌夜沉默了一会,不知该说苏殇雪的警备心还不够强,还是该说高兴她终于对自己这个门主有几分信任了。
“开始吧?”
察觉到身后的陌夜迟迟没有什么动静,苏殇雪不由得试探性地出声道。
“嗯。”
陌夜沉沉地应了一声,随后,苏殇雪只觉一股温和的冥力环绕在自己的周围,她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这一股冥力的起伏。
“跟着它。”
陌夜再次出声道,苏殇雪感觉到自己的背后那一股温和的冥力正轻轻地托着她,想起这彼岸星渊力量的来源,苏殇雪突然就想到了那个似乎总被人们不经意间忽视掉的冥神,也不知,那传说中让初代蝶神那样痴迷的冥神大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而他和初代蝶神又是怎样创造出这个万物有灵的世界的呢?
见苏殇雪慢慢进入了一种自我的状态中,陌夜知道,他该放手了。
恍惚之中,苏殇雪似乎又来到她熟悉的那一弯新月形的湖边,湖面上,阵阵的白雾腾升,让人看不分明水与岸的边界。
苏殇雪信步往湖边走去,直至一阵冷不丁的凉意漫过她的脚踝,她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入了湖中,可是,她为什么会再次来到这呢?
隔着一片模糊的白雾,苏殇雪极目望去,一朵若隐若现的白色莲花似乎在轻轻摇曳,然而,那白莲几乎和白雾融为了一体,一时之间,苏殇雪竟难得地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既然来到这,这就说明这里一定有她想看到或需要看到的东西吧,苏殇雪如此想道,果然,当她低头之时,一级透明的冰色台阶正浮在她的脚下,又是这熟悉的一级级冰阶,而这一次,苏殇雪又将看到什么呢?
冰阶一直延伸至湖心处,就如那时一样,苏殇雪顺着冰阶一级级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湖的中央处,她身边的白雾随着她离湖心处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浓,在马上就要接近湖心的时候,苏殇雪已经难以看清脚下的冰阶和下一个冰阶出现的地方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墨色的蝴蝶忽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蝴蝶似乎是专门来指引她一样,在她的面前绕上几圈后就停在了她前方的不远处,她信步踏了过去,竟然真地结结实实踩到了下一级冰阶,而当她在那一级冰阶上站稳之后,她身边的白雾便开始渐渐散去了,紧接着,她便看到那一座一如当初的冰台,而那一朵白莲也在冰台的正中央恣意绽放着,而令苏殇雪吃惊的是,那一朵白莲的根茎竟然是从冰台之下伸出来的。
这……怎么看,都不符合自然规律啊,苏殇雪在内心吐槽道。
等等,这个世界就不符合她原来世界的规律吧,苏殇雪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踏上冰台想去摘下那朵白莲看个究竟,却不料刚刚那只指引她的蝴蝶却忽然飞到了她的手边,停留在了她将伸出去的手指上
“诶?”
苏殇雪正奇怪着那蝴蝶为何会如此亲近她,她面前的一切就又被重重的白雾所掩盖。
那只驻留在她指尖的蝴蝶,翅膀上散着墨蓝的光泽,在白雾里,格外显眼。
就如同上一世的她,披散着一头异于常人的冰蓝长发而站在人群当中的样子,她想要将指尖的蝴蝶移到眼前更加仔细地看清,那蝴蝶似乎也是有所感应一样,竟然在苏殇雪的脑海里形成了一道轻灵的声音
“主人,您终于将我彻底唤醒了。”
“唤醒?”
“我是您的灵蝶,换句话来说,整个夜光蝶一族都是属于您的灵蝶。”
“夜光蝶?”
“因我们诞生于夜光之下,故我族名为夜光蝶。”
“原来如此。”
可是,这和她无法正常运转体内的冥力有什么关联呢?
终于是回想起自己的初始目的的苏殇雪在此刻不禁询问出声
“那你能解决我冥力的问题吗?”
“主人,这个问题唯有靠您自己才行,还是说,您已将那一切都忘记了呢?”
“忘记了什么?”
苏殇雪越听越是一头雾水,她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又开始细细回想起自己自来到这彼岸星渊的所经历的全部事情,然而,未等她回忆完,苏殇雪的眼前,一副陌生却又无比熟悉的场景缓缓展现开来……
这是一片不知名的野树林中,一个高大的木台搭建于此,它的周围满是茂密的树木,而一个失去意识的小女孩被粗暴地丢在了那木台之上。
“烧死这个妖女!”
“杀了这个扫把星,杀了这个祸害!”
“这就是个怪胎,也不知哪家父母这么倒霉生下了她!”
“看看这冰蓝的头发,跟个妖怪一样,不去那深山老林好好呆着干嘛出来吓人?”
“有一说一,虽然发色怪异了些,但五官还是挺精致的,若是能卖去那烟柳巷说不定能大赚一笔呢。”
“害,想钱想疯了吧,就这鬼样子,哪有客人敢点她啊,反正我不敢。”
啊……又是这样啊,果然她走到哪都不受欢迎呢。
小女孩也不知听到了多少这些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她虚弱地躺在高台上,微微偏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高台之下的村民们对她指指点点。
无法动弹的身体,发不出声音的干涩喉咙,她唯有漠视着眼前的一切,任凭那些枯枝落叶被一堆堆扔到自己身边,有的甚至还砸到了她的身上,抑或蹭到了她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
不是很疼,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呢?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她费力地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试图伸出去扒开身边的干柴,然而,一道黑影毫不留情地闪过她的眼前,接着,她只觉背上闷痛,那只伸出的手臂就无力地落了回去。
难以呼吸,动弹不得。身边,全是干柴,枯枝和落叶,她就如同垃圾一般被仍在高台上,无人在意。
然后,是一种火红的颜色映入了她的眼帘,就在她要无力地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边,他弯下腰,将小女孩抱起,然后道
“对不起,为师来晚了。”
“是徒儿不听话,乱走才……”
她努力地张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还带着歉意。
他抱住她的手臂微微收紧,接着,他转身,好似周围愈来愈近的火焰不存在一般,对着高台下那些村民道
“这孩子是我的徒弟,各位乡亲父老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孩子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她不记得那是自己第几次被人绑着去到那些偏僻的地方,也不记得那个小女孩多少次地被扔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审视着她,所有人都可以侮辱她,唯独她却不可以骂任何人,不然,那些人就会说
“就说是个孽种了,年纪小小就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呵,可她被礽到地上的时候,她又做错了什么?
换句话来说,只是因为发色而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她,只是和普通孩子一样去街上买个东西,去森林里采个果子,又到底做错了什么?
可那些人却这样说
“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的存在就是来破坏我们的生活的!”
那么,为何不能放她一条生路,而要将她送上那令人窒息的火刑台呢?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是出生在这个世界就成为了一个错误。
画面再次一转,那小女孩渐渐长大,也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了,当她抱着剑去找师兄师姐们切磋的时候,那些师兄师姐们却用着一种在师傅面前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
“师父可不在这,要是我们不小心打残你了,可没人说的清楚,快滚开!”
“真不知道师父把你这种杂种领进门干嘛。”
“……可是,我……”
她站在练武场上,怯生生地注视着这一群分明平日里无比熟悉的师兄师姐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变了脸。
“我说了,滚!野种!”
“欸,别骂人,依我看,她这发色,明摆着就是个妖怪嘛哈哈哈。”
“我不是妖怪!”
她也曾这样无力地反抗过,然而,却被师姐们狠狠地推搡在地
“你这跟个冰块一样的头发,还说不是妖怪?你不是妖怪难道我们是吗?”
那时的她,还真是傻啊,明明有时候就算师父在场,师兄师姐们那种蔑视而憎恶的眼神也很明显,可她却还傻傻地以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