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晚间,上京城内,皇城街上,张灯结彩,舞龙舞狮竞相雀跃,于街市之上,更是因着上官麟一旨诏意摆起了十里庆功流水筵席。
沿道两岸皆有大桌小案在其两侧各设之,用以款待这支凯旋归来的虎狼之师。
“来来来,干了这碗酒!干!”
席间,耶律师举着酒碗豪言壮语道。
“来干来干!”
众人见此,纷纷举起手中的酒碗来,一口气悉数将酒碗之内的酒一饮而尽。
“菜来喽!诸位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且吃好喝好啊!!”
众人豪爽饮酒间隙,不断有百姓自发组成的传菜队伍穿梭于各个桌次之间,往来于密集的人群之中源源不断的端着新鲜出锅的美味佳肴置于每个桌案之上。
宴会之上座无虚席,宴会之下,不乏有淘气的稚童耍玩于其间,怡然自得,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瞧,那不是方宁侯么??!!”
觥筹交错之间,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之下,上官瑾年已然褪去了一袭战袍,只一身玄衣在身,领着苏越伶疾步徐徐缓缓而至。
“真是上官小侯爷嘿!上官小侯爷来了!!上官小侯爷来了!!”
“末将耶律师,见过侯爷。”
说罢,耶律师放下酒杯,挺直了腰板,弓着腰抱拳施了个礼道。“越伶姑娘也来了。”
“嗯。越伶见过耶律将军。”苏越伶莞尔一笑地欠了欠身道。
“诶,越伶姑娘客气了,侯爷面前,你怎可拜于末将呢。”耶律师见苏越伶当着上官瑾年的面给自己行了一个如此大的礼,用自己的余光瞥了一眼伫立于一旁的上官瑾年,不由得打心里发之一颤。
“他是他,我是我,我拜于谁,何苦要看他上官瑾年的眼色行事。”苏越伶遂即将自己嘴角的那一抹淡然之笑收敛了去,恢复到之前一脸高冷的模样。
“这……”耶律师一脸疑惑不解的望了望苏越伶,又颤抖着自己的心望了望一旁的上官瑾年,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末将见过侯爷!”席上众人见此纷纷停下了碗筷,朝着上官瑾年抱拳施礼道,这才稍作缓和了三人之间尴尬的氛围。
“都起来吧,毋须多礼!”上官瑾年大手一挥示意道。“众将士都毋须这般客套了礼数,今夜这席庆功宴,本就为尔等所摆设,不论何种身份,为王为将也好,为官为民也罢,皆不用拘泥于寻常之礼数,尽管尽兴吃喝,都随意就好。”
“谢侯爷。”
只听得上官瑾年一声令下,席上众人便再不拘泥于往日的客套礼数,纷纷端起酒碗,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
“侯爷,这边请。”
顺着耶律师在一旁指路引坐,上官瑾年领着苏越伶同在筵席一处坐了下来。
“末将参见侯爷!”
早前就落座于一侧的一位将士见上官瑾年领着苏越伶坐到了自己身旁,委实是惊恐的不行,随即忙挺直了腰板起身相迎。
“诶,你坐下,本侯方才才说,今夜不惧规矩礼数,也毋须客套,尽管吃吃喝喝,尽兴而已。”上官瑾年潇潇洒洒的拍了拍那将士的肩膀示意其坐下道。
“是,末将遵命。”
说罢那将士只得压抑住自己忐忑的心情来,故作淡定的坐了下来。
“哟,方宁侯来了啊!”
上菜的百姓见上官瑾年正襟危坐于筵席之中,忙热情的打起招呼来。
“今夜这几席庆功宴,可做了什么好吃的菜来犒赏我南国三军啊?”上官瑾年环视了桌上一堆菜肴随口问道。
“也没什么好菜,跟皇庭里的珍馐美味相比,那可差远了,自是算不上是什么玉食,不过都是一些寻常的家常菜,将士们出征在外这么些年,行军粮吃惯了,怕是一直惦念着家的味道,故而我们市井坊间,乡里乡亲的,都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特长,给众将士们做了一些家乡菜,都是一些粗茶淡饭,登不得大雅之堂,还请侯爷毋要嫌弃了才是。”
众将士们皆停下碗筷,一脸神色凝重的望着上官瑾年。
虽说上官瑾年方才已然告知于众人不用拘泥于规矩礼数,但是上官瑾年毕竟是王侯,皇室子弟,大家伙儿还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诶,此话不妥,家乡菜好啊,我们这些长年出征在外,行军打仗的糙汉子,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吃上一口热乎的家乡菜,你可不知道,这一想念啊,可是想念的紧了。”上官瑾年豁达大度地夹了一口才送进了嘴里细嚼慢咽起来。“谁说这家乡菜都是粗茶淡饭,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我吃了一口,甚是好吃啊!”
席间之上,众人见上官瑾年如此豁然大度,与百姓将士打成了一片,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由得暗自舒了一口长气。
“嗯,的确好吃。”苏越伶也瞬势夹了一筷子菜细细品尝起来。
“来来来,吃啊??!?别愣着啊,愣着菜就凉了!!都看着我作甚?!?我脸上有花么??”
抬眸间,上官瑾年见众人停下了碗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顿时感到一脸的茫然。
“来来来!!!!吃吃吃!!!这么好吃的菜肴,凉了就可惜了!”
众人见此这才大着胆子,由耶律师开头,在他的带领下又重新拿起碗筷来喝酒吃菜。
“老臣见过方宁侯。”
正值上官瑾年吃喝正香的时候,檐冀弓着腰朝着上官瑾年抱拳作了个揖,在其身后,跟着三五个侍官模样的人,尽管身着常装便服,但一眼望过去还是能看得出是御前的人。
“檐相臣今日怎么会得了空闲且有这般好兴致来瑾年这同我们一道热闹热闹?”
上官瑾年不予理会的自倒着酒喝着瞥了一眼檐冀说道。
“老臣此番是奉了君上的旨意,特地前来的。”檐冀哈着腰一脸淡然的说道。
“哦?父帝可是传了什么旨意要檐相臣同瑾年说说,还望檐相臣告知予瑾年才是。”上官瑾年这才悠然的将手里的碗筷放了下来,置于桌上。
“君上有旨,今日乃是我南国之师的十里庆功宴,为着我南国将士吃个尽兴,喝个尽兴,故而特命御膳房做了几品小菜供将士们尝尝,来人!”
随着檐冀大手一挥,站于他身后的那几名侍官随即应下声来提着食盒穿梭于大桌小案之间放置菜品。
霎时间,只见得一道道宫廷御膳置于大桌小案之上,香气四溢扑鼻,顿时令人垂涎三尺,望之嘴馋不已。
席上提有美酒佳酿数来壶,更有狮峰龙井等琼浆玉液。
另设有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随之附上干果蜜饯各八品,分别为干果各四品:蜂蜜花生、怪味腰果、雪山梅、奶白葡萄。
四甜蜜饯各四品:蜜饯鲜黄桃、蜜饯金丝软枣、蜜饯杏仁干、蜜饯红果子。
再者就是御菜各二十七品,分别是:宫保野兔各一只,八宝珍鸡各一只,五香仔鸽各一只,明炉烧鸭各一只,奶汁鱼片各一盅,干连福海参各一盅,花菇鸭掌各一碟,五彩牛柳各一碟,山珍刺龙芽各一盅,明珠文思豆腐各一盅,糖醋荷藕各一碟,砂锅煨鹿筋各一煲,鸡丝银耳汤羹各一盅,糖醋桂花鲫鱼各一尾,鲜蘑菜心各一碟,玉笋蕨菜各一碟,红烧赤贝各一碟,白扒广肚各一碟,百花鸭舌各一碟,参芪炖白凤各一盅,金腿烧圆鱼各一尾,巧手烧雁鸢各一只,桃仁山鸡丁各一盘,蟹肉双笋丝各一盘,牛柳炒白蘑各一盘,香油鳝糊肉丁各一盘,龙舟鳜鱼一尾。
更有膳汤各一品乃为:一品官燕。
最后上以各色小样点心,乃是翠玉豆糕、栗子糕,金丝烧麦,杏仁豆腐,豌豆黄,白檀玉桃芡实糕等等。
水果是应季的水果各一盘。
待布菜完毕,檐冀便识趣的领着身后那几名侍官退了下去,只留席上众人目瞪口呆,无不定睛凝视着桌案之上这些色香味俱佳的宫廷御膳。
“既是君上好意,大家还愣着干嘛,都吃啊!!”上官瑾年首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吃了起来。
“吃吃吃。”众人见此分分弃了规矩不再一脸懵的只盯着桌上的各色美味,又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今日蒙君上隆恩浩荡,借着上官小侯爷的光,我等才有这机遇一尝这宫廷御膳,我等谢过君上,谢过方宁侯。”耶律师停罢手里的碗筷,端起酒碗径直站起身来朝着上官瑾年一顿感谢。“侯爷,此碗酒,我耶律师敬君上,也敬你!末将干了,你随意!”
随即,耶律师就将手里的那碗酒一饮而尽。
“耶律将军美意,本侯心领了,干!”上官瑾年随即也不再客套起来,只端着酒杯,朝耶律师示意了一下便一饮而尽,一时间,好不爽快直率。
“这御膳的滋味儿当真是美味至极。”苏越伶自舀了一匙银耳羹说道。
“既好吃,就多吃点。”上官瑾忙给苏越伶夹着菜年轻声细语道。
“不了,我这肠胃,吃不了多少这般油腻的食物,有酒么?我还好喝点酒罢。”
说罢,苏越伶径直将自己面前上官瑾年刚给自己夹的满满的一碟子菜撇去一旁,一脸淡然的问道。
“酒?……有……只是不是青山醉,是竹叶青,喝么?”上官瑾年凝眸望着苏越伶,将酒递了过去,一时间,竟尴尬的不能自语。
“什么酒都无所谓,且喝着看看吧。”苏越伶随即接过酒来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怎么样……还喝的惯么………”上官瑾年凝眸望着眉头微蹙的苏越伶关切的问道。
“还行,到底比不得青山醉……”
说罢,苏越伶又是自斟一杯酒来,照旧一饮而尽。
望着眼前这个行为举止异于往常的苏越伶,上官瑾年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越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