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
不知经年,檐茴已是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
时日,檐茴一袭素衣在身,正端坐于闺房之内聚精会神地描摹着一笔丹青之作。
只见得深闺雅房之间,于厅堂正中,乃悬有一幅吴道子所画之《南岳图》。
在画的下方端有桌案一张,上有云母镜屏一幅,用紫色檀木之框镶座。
层次清晰,玲珑剔透,饶有趣味。
其桌案左右,各列有青花凤穿花纹玉壶春瓶一对。
撇口,长颈,溜肩,圆腹,圈足。
器身以青色青花满绘凤穿花纹,笔意灵动,状物有神。
凤鸟姿态轻盈优美,婉转婀娜,傲然高贵,极富动感。
间饰以缠枝莲纹,花朵舒展饱满,枝叶伸展流畅自如。
此瓶造型优美,青花色泽深沉,深入胎骨,其装饰意味浓厚的构图方式、稳重的色彩、釉下绘画灵动的表现力,颇具灵动,实为佳品。
远远视之,胎质细腻致密、釉质洁润。色泽浓艳幽深,呈色如宝石蓝般鲜艳,精巧轻盈。
瓶内,更插有一囊子红梅,远观之其红艳,可同烈焰比较一二。
一方丝质绢就得红地毯上,架有博山香炉一座。
香炉整体,分上下两层,可以自然启合。
上半部分的做工精细美观,螺纹状雕刻,像燃烧的火把,热情奔放;又像一座峰峦叠嶂的仙山,自下而上,整个山脉错落有致,加上中央的尖顶,正好为十三条。
炉上有四个小洞,当炉腹内焚烧香料时,烟气便从镂空的“山中”飘逸而出,仙气缭绕,给人以置身仙境的感觉。它下半部分为盏形托,底为平底,釉面为米黄色釉,不施化妆土,除局部积釉处略厚外,施釉均匀,釉面有不少细小开片。
盖、炉吻合,浑然一体。
盖高而尖,镂空,呈山形,山形重叠,其间雕有飞禽走兽,象征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博山而得名。
有诗曾云:“香炉像海中博山,下盘贮汤使润气蒸香,以像海之四环。”
可见得香气馥郁间,香雾烟气自由盖孔中袅袅升腾弥漫,时聚时散,缭绕空中。
自然造成一派群山朦胧、众兽浮动的效果,远远视之,恍若仙山浮于云海之间。
不若:“博山炉中沉香火,双烟一气凌紫霞”。
于窗台处,设一大理石纹样的桌案。
上有各色名人字帖,数十方台砚于其间,更有各色式样的文房四宝成列端于其中。
炉香氤氲,泛着点点檀香,缭绕在身旁周遭。
镂空的雕花窗棂间,透过几缕温和的阳光,洋洋洒洒的落于桌案之上,斑斑点点。
身后,粉黄色的帐幔添的是暮色微凉,悬于床檐的一袭流苏自上而下地坠落于风中摇曳。
帐幔下,是一方葱绿双秀花卉云锦丝织就得床榻,床榻之上,金丝软枕,鸳鸯锦被,无不覆于其间。
“妹妹真是一手的好画功。”
循着人声,檐茴抬眸望去,只见得檐穆倚靠着窗台,伫立于一旁。
“兄长可是惯会笑话茴儿的,茴儿这粗支烂笔的,远不及兄长的十分之一去,兄长莫要再戏弄茴儿了。”檐茴这才停下笔来朝着窗外的檐穆莞尔一笑道。
“诶,自是比不得为兄我的十分之一,那茴儿你的丹青也是画的极好的了,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画功,已然是实属不易了,女子之中,迄今为止,怕是无人能及茴儿你了。”檐穆手托下巴不自觉赞赏起桌案上的那幅丹青起来。
“兄长可是又说笑了,天下才人辈出,茴儿只养在深闺,不曾见过世面,每每闲暇之余才作这笔丹青来打发打发时间,恐登不得大雅之堂。”檐茴指了指笔下的丹青不禁嗤笑起来。
“瞧妹妹的笔锋,似是少了几分过去的潇洒不羁之意,看来,妹妹现下已是心有旁骛了啊……”檐穆望了望桌案上的丹青,又望了望眼前的檐茴,似是有所顿悟一般。
“兄长真是讨厌,茴儿不同你说了。”
说罢,檐茴径直拿过一张白纸来,将原先自己临摹的那一笔丹青给顺势遮掩了过去,之后便自个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倚立窗外的檐穆。
“好妹妹,为兄我可是又说错话了?”
见檐茴背过了身去,檐穆忙急匆匆走进了檐茴的闺房询问道。
“兄长先前生死不明,茴儿整日里是以泪洗面,食不知味,夜不能寝的,现下回来了,兄长还这般拿茴儿打趣,这般的皮肤茴儿。”檐茴没好气的瞥了檐穆一眼,自朝着桌子一侧走过去坐了下来嘟着嘴抱怨道。
“哟?这就生气了??”檐穆遂即绕于檐茴身后,从檐茴的肩头探出头来歪着脑袋笑问道。
“兄长不是明知故问么。”檐茴依旧不依不饶的将脸别了过去没好气的苛责道。
“这盛气凌人的大小姐样子,可还是一如往日,竟一点也没变。”檐穆遂即在檐茴一旁坐了下来,似是感慨般的悠悠地摇了摇头。“这样子的脾气秉性,怕是也只有我同父亲二人惯着你,以后谁敢要你啊,我们家的大小姐,怕是没人敢娶了喽。”
“哼,没人要就没人要,我檐茴还不稀罕嫁呢!”檐茴高傲的昂起头不屑道。“我檐茴即使要嫁人,也得嫁一个同兄长一般的大将军,大英雄,寻常的人我才不稀罕嫁于他去,王孙贵族我也不稀罕,一股子铜臭味,于纨绔子弟一般无二。”
“大英雄……”檐穆听到这三个字从自己的妹妹檐茴嘴里缓缓说出来,不由得耷拉着脑袋,将脸垂丧了下去。
要是让自己的妹妹知道自己不再是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大将军,而是个叛国投敌,与英雄背道而驰的卑鄙小人……
那自己的妹妹,该有多失望啊……
那自己的妹妹,对自己,该有多失望啊……
“兄长,你怎么了啊?可是茴儿说错什么话了么?”
见檐穆的脸拉垮了下去,一脸的阴沉,檐茴不禁胆战心惊的问道。
“没,为兄只是在感慨,我们家檐大小姐,看人寻夫的要求和眼光这么的高挑,为兄真担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可怎么办才好。”檐穆遂即抬起头,恍若没事人一样,故作轻松道。
“要是嫁不出去啊……”檐茴闻此忖着下巴思量了片刻。“要是嫁不出去,那就不嫁好了呀,反正茴儿现在也没有中意的人选,更没有想成亲嫁人的念头,最好啊,茴儿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就做我檐家的大小姐,只乖乖待在兄长和父亲身边,好好孝顺你们。更何况,以我檐家小姐的名声,父亲当朝相臣的职位,茴儿也不至于嫁不出去吧……反正茴儿现在还不想嫁人。”
“傻丫头,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啊,瞧你,又在这儿说胡话了,你这番,若要是给父亲听去了,他可又得苛责予你了。”檐穆不禁刮了刮檐茴的鼻尖,一脸宠溺的望着她说道。
“才不怕呢,茴儿就是不想嫁人,若要是这番给父亲听去了,那就随他听去了好了,父亲最是疼爱茴儿了,不会苛责于茴儿,要苛责啊,也得先苛责于兄长你,略略略。”
说罢,檐茴顺势朝着檐穆挤弄出了一个鬼脸嘲笑道。
“你这丫头,平日里见你绣女红啊作丹青的,只道是一副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的模样,怎的今日同为兄我逗起这碎嘴皮子来,竟这般的泼皮无赖了呢。”檐穆见此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道。
“那也不看看茴儿是在谁手底下长大的,对吧,关于这一点,兄长自是劳苦功高啊!”檐茴故作生气的瞥了一眼檐穆鄙夷道。
“诶,女儿家家长大了,由不得我这个作兄长的了哦!”檐穆故意瞥了一眼身旁的檐茴。
只见得檐茴悠然端坐在一旁,纤纤细指,骨若青葱,只悠哉地自斟着茶喝,身着一袭淡黄色纱衫,衣袂飘飘。
云鬓花颜间,黑发如雾,直直倾泻而下,垂于两肩其中,只一枚翡翠色绿宝石发簪绾于发髻之间,并有各色珠钗点缀于其上,流苏垂之。
一弯淡眉之下,乃是一双璨若星河的眸子。
灵动之间,似觉熠熠星辰在其间隐隐流转。
不过才韶龄之年,已然是明眸皓齿,肌肤胜雪,生的那叫一个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兄长在看什么?看的这般入神。”
话间,檐茴随即一个转身,发觉檐穆正两眼出神的望着自己。
“没,没什么。”檐穆忙收敛了视线略显尴尬的推辞道。“为兄只是觉得,离开这么些年,不知不觉,茴儿你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是啊,这一眨眼,幼时,已是须臾之间的事了,茴儿长大了,父亲也老了,兄长更是成熟稳重了几分。”言及如此,檐茴不由得怅叹起来。“喝茶么?上好的祁门红茶。”
“红特绝群芳最,清誉高香不二门。”檐穆揭开茶壶不禁喃喃自语道。
“兄长还记得此茶啊。”檐茴不禁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愕的望着檐穆。
“这是你最爱喝的茶,此茶,外形条索紧结细小如眉,苗秀显毫,色泽乌润;茶叶香气清香持久,似果香又似兰花香。”檐穆不禁闭上眼深深嗅了一番说道。
“此茶采用清饮最能品味其隽永香气。”檐茴随即给檐穆斟了一杯茶悠然说道。
“的确,好茶。此茶,茶色红艳透明,叶底鲜红明亮。滋味醇厚,其香浓郁高长,回味隽永,确是好茶。”檐穆不由得轻抿了一口大加赞赏道。
“祁红性情温和,收敛性差,易于交融。”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