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城门之外,四五十里路之远处,已至日头西斜,天有黑却之意。
得遇路旁设有一茶寮小肆,一路走来,众人只觉来的正好,想来此番离京之行,路途甚远,各人腿脚也累乏不已,况马儿又得吃草饮水,左思右想之下,便合计着不如就此歇息片刻在赶路也不迟。
“吁——”
随着一声急促的马鸣,众人忙跃下马来,顺势将马各自拴住于一旁的马槽之间。
“檐大小姐,你怎会来此。”
待上官瑾瑜径直走进茶寮里头,竟发现檐茴于自己早行一步已然在茶寮里头坐着。
“得知二皇子于今日出发前去函谷,故而,檐茴便于二皇子先行一步,早来这茶寮小肆片刻,在这茶寮小肆里等候二皇子,只为给二皇子你践行。”
说罢,檐茴随即起身相迎,忙指了指面前的一桌子好菜莞尔一笑道。
“檐大小姐,还真是费心了,此去函谷,本皇子乃是一介戴罪之身前往,实乃不足以让檐大小姐,你这般的破费于此。”上官瑾瑜遂即坐了下来笑了笑道。
“为二皇子践行之举,何来费心之说,此乃檐茴应该为之,更谈不上破费,檐茴只怕浊饭劣菜的,入不得二皇子的眼,还望二皇子别嫌弃才是。”檐茴遂即笑眯着眼给上官瑾瑜倒了一杯茶。
“诶,无妨,此去函谷,往后所用,也不定什么粗茶淡饭呢,能在此荒凉之地,吃一口檐大小姐送来的食物,已然是不错的了。”上官瑾瑜只端起茶来一饮而尽道。
“二皇子……”差役见此忙要阻拦之,见到上官瑾瑜已然坐定,又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乃南国相臣檐冀之女檐茴,现下一桌饭菜,只为与二皇子送行。”檐茴见此,只得从怀里掏出一个形似令牌模样的物件儿以示震慑道。
“这……”众差役见此只得面面相觑。
“这些银两你们权且拿去,只为同我行个方便之处,其余的,你们只管喝酒吃菜,一切记在我的帐下。”檐茴顺势从怀里掏出了好几两碎银子,置于为首的差役手里好说歹说道。
“既是如此,我等在此,谢过檐大小姐的美意,只是过会儿我等还要继续赶路,还请檐小姐莫要耽误了时辰才是。”为首的差役遂即抱拳行礼道。
“我自有分寸,耽误不得时辰,你们且各自下去喝酒吃菜吧,此刻,我有诸多话要同二皇子细说之,你们只管喝酒吃菜,莫要来打扰了我们。”说罢,檐茴只大袖一挥,遣了众差役下去
“是,我们这就下去,檐大小姐只管同二皇子说话,我们不打扰。”由此,众差役便悻悻而退。
徒留檐茴自己个儿同上官瑾瑜一道坐了下来。
“檐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啊,连这些差役见了你都得忌惮三分,礼让予你。”上官瑾瑜只得暗自笑了笑那些愚蠢的差役。
“二皇子竟又是说笑了,檐茴只不过是拿些银两打发了他们而已,做差役的,最是惯行得通此事。拿些琐碎银子,与他们而言,行了方便,于己而言,又能达到目的,两边都得罪不了,何乐而不为呢。”檐茴只笑了笑道。
“是了,檐大小姐说的极是。”言及如此,上官瑾瑜不由得应下声来点了点头。
“知道二皇子方才同方宁侯饮过酒,故此,檐茴今日这般,只备了点茶水前来,并无薄酒相赠之,还望侯爷不要嫌弃才是。”檐茴忙起身拿过茶壶给上官瑾瑜倒了满满一杯茶道。
“诶,无妨,方才喝多了酒,此刻这些茶,与我而言,正好喝来醒醒酒,此番,还得多谢檐大小姐才是,我又如何能怪罪得起来。”
说罢,上官瑾瑜端起茶来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好不痛快。
“二皇子此番前去函谷,有何打算?”檐茴不禁探着头问道。
“还能作何打算,事已至此,我上官瑾瑜又能如何,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上官瑾瑜遂即似是而非的怅然一叹道。
“二皇子当真就颓废至此?并无任何打算?”檐茴望着上官瑾瑜,一脸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话是说给他们听得,一介戴罪之身,总要做出点戴罪之身的样子来吧,不若如此,他们何以相信了去?”上官瑾瑜随即用余光挑了挑那些个差役小声地说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檐茴不由的长舒了一口气。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上官瑾瑜会就此一蹶不振了去?会甘心束手就缚做一个任人宰割的板上鱼肉?会就此拜倒在他上官瑾年人前?会认输?笑话,我上官瑾瑜岂会是那般胆小懦弱的无能之辈?”上官瑾瑜瞥了一眼那些个差役嗤笑一声道。“我上官瑾瑜在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前,绝不会轻易低头,更不会就此认输。”
“那二皇子究竟有何打算?此去函谷,离京之远,可不是一寸一地的远……”檐茴忙关切的问道。
“所谓天高皇帝远,正是离得越远,越是有助于我施行我的计划,不是么?”上官瑾瑜见此,只端着茶杯于手间把玩着,似乎对与自己被放逐函谷一事,丝毫未有担心之意。
“那二皇子可是有了什么计划,可否同檐茴说说,檐茴回去,也好告知父兄才是。”檐茴忙凑近了身子探过头来问道。
“嘘,计划嘛,我心里自是有的,不过眼下人多眼杂的,我又未至函谷,自是不方便同你过于多说,唯恐那些个差役里头混入几个细作,被那几个多心的听了去,于我们而言,难免百害而无一益。”上官瑾瑜忙用自己个儿的余光警惕地环视四周一番。
“那……我父兄……”檐茴不禁低着头小着声音问道。
“你且回去告诉你父兄二人,我未到函谷一日,便只什么都不用做,按兵不动皆可,免得节外生枝,坏了以后的大事。”上官瑾瑜俯下头细声嘱咐着。“一切事宜暂且搁置,都等我到了函谷再说,届时,我自会想方设法通过飞鸽传书,传信予你檐家。”
“知道了,二皇子的嘱托,檐茴记下了,我回去自会同父兄细讲。”言及如此,檐茴只点了点头应下声来。
“来,喝茶,今日这般,我上官瑾瑜便以茶代酒,敬你,敬檐大小姐今日,竟如此千里迢迢地,来到此地,为本皇子践行。”
说罢,上官瑾瑜遂给檐茴倒了满满的一杯茶,又端起自己个儿面前的茶杯故作姿态一般的说道。
“二皇子敬酒予我,檐茴实在是不敢当,檐茴饮了便是。”檐茴遂随声附和道,忙端起茶杯来一饮而尽。
“好茶,檐大小姐所赠,确是好茶,此等好茶,已然胜过琼浆玉液,好茶!”上官瑾瑜只瞥了一眼那些个差役,忙打起了马虎眼道。
“此乃青城雪芽,外形壮实匀整,白毫显露,芽叶嫩绿油润,汤色黄绿鲜亮,乍闻之下,气味鲜香持久,细细品来,滋味回甘浓厚。”檐茴忙大了声音似是而非的介绍道。
“旷之玉碗蔷薇水,拟以帝台甘露浆,好茶,果真是好茶!”上官瑾瑜见此,不由得由衷一叹道。
“只是一些散喝的茶,唯恐二皇子喝不惯,既是二皇子说好,那便是不算太坏,能被二皇子所称道享之,也算是这茶的福分。”檐茴不禁随声附和道。
“二皇子。”席间,为首的差役大着胆子前来朝着上官瑾瑜作了个揖。
“何事?说。”上官瑾瑜只皱了皱眉,没好气的苛责道。
“檐茴小姐同二皇子二人,自是在吃茶说事,原是我等不敢前来打搅,只因着这天色已晚,我等还得紧着时辰同二皇子一道赶路去函谷,路上风云变幻,莫测难料,我等实在是不敢耽搁。”为首的差役颤了颤声音言语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容本皇子再喝了几杯茶就是了,催什么催。”上官瑾瑜随即挥了挥手训斥道。“真是煞风景,坏了本皇子的好兴致。”
“是,我等就在外头等候二皇子。”
说罢,那为首的差役便只好硬着头皮挨着骂的退了下去,随后只领着众多侍卫各自执了刀佩了剑的牵着马等在了外头,也不敢多做吱声。
“呀,时候果真不早了,瞧我这人,光顾着同二皇子说话,竟真真的没注意时辰。”檐茴只歪着头瞥了一眼茶寮之外,故作姿态的苛责着自己。
茶寮之外,天色已暮,夜色渐浓,一弯弦月似是了无生气一般的垂在天幕之上,晦暗晦明。
“天色是不早了。”上官瑾瑜随即站起身来慵慵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二皇子还是赶紧上路吧,免得误了时辰。”
檐茴不禁站起身来朝着上官瑾瑜欠了欠身道。
“莫要忘了方才我嘱咐予你的,切记切记。”上官瑾瑜随即俯下头来仔细提醒道。
“檐茴知道,二皇子未至函谷一日,我檐家便一日按兵不动,一切,等至二皇子到了函谷再说,檐茴记下了。”檐茴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应下声来。
“嗯,记住就好,不愧是檐相臣的女儿,一点就通,一说即明。”上官瑾瑜望着檐茴,随即淡然一笑。
“二皇子。”
话间,那为首的差役径直牵着马走了过来,并将马绳递给了上官瑾瑜。
“檐茴恭送二皇子。”檐茴见此只欠了欠身行礼道。
“走了!”
说罢,上官瑾瑜一个纵身腾空而起,跃于马背之上,趁着夜色,策马疾驰而去,直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