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我下了。”
上京城中,檐府内,檐穆同檐茴正于庭院里头下着棋,兴致浓时,好不一番自在。
“打吃!”
随着檐穆一手落子于棋盘之上,纵观整个棋局,局势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哥哥这一路打吃,断了妹妹我的棋路,看来,哥哥此番,是费了些心思的,似是不予准备给妹妹我留一条活路啊?”
望着棋盘之上,错综复杂的棋势,纵使精通棋艺的檐茴,也不由得伸出手来托着下巴,蹙着眉,思忖了起来。
“妹妹不若就此认输了也好,免得到时候哥哥我怕你输得太难看。”檐穆遂而笑了笑说道。
“从小到大,哥哥几时曾见过茴儿这般的轻易认输了?就这般轻易认输,还是我堂堂檐府大小姐的作风么?!”檐茴只斜着眼瞥了瞥檐穆,遂没好气的苛责道。“若这个节骨眼上就轻易认输,败下阵了,就不是我檐茴了!”
“瞧瞧,还是这股子执拗劲儿,从小到大,竟一点也没变,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若要说你是个女儿身,怕是没几个人敢轻易相信的,可惜了,竟真是可惜了,唉……”言及如此,檐穆遂故作怅叹一般的摇了摇头。
“哦?可惜什么?”檐茴不禁抬眸望了望檐穆,随即又将自己个儿的脸垂丧了下去,继续观察思索着棋势的走向。
“可惜了,可惜!我家茴儿偏错生是个女娇娥,这若要换做是个男儿之身……”许是怕自己的这一番胡吹乱嘘会让檐茴脸色难看,檐穆特意抬眸瞥了一眼檐茴,只试探性的迟涅起来。
“嗤,女儿之身又如何,男儿之身又如何……”檐茴却也不予理会檐穆一般,只悠哉悠哉心无旁骛一般的继续下着棋。
“若妹妹你要胎生成为一个男儿之身,那么,以妹妹的这幅气概,定然是这世间甚少有之人。”言及如此,檐穆不由得试探性的开起玩笑道。“就凭妹妹这股子劲头,何愁大事不能成,既是前头有再多的刀山火海,以无畏惧之,当眼不眨一般,直接淌平了过去。”
“哦?哥哥难道没听说过,这女儿家中亦不乏英雄豪杰么?,这源远的历史长河中,花木兰替父从军,梁红玉桴鼓亲操,穆桂英亲挂帅印,樊梨花平西之征,试问,有哪个不是巾帼不让须眉之?妹妹我即使不是男儿之身,可那又能怎样,男儿郎能做的,我女儿家何以就不能做,何以就做不得?”檐茴见状不由得白了一眼檐穆,嗤之以鼻道。
“做得做得,哎哟,我的好妹妹,为兄不是只这一番感慨么,瞧你,还这般的字字珠玑起来了,看你把为兄说的,生生被你这一说,给弄得哑口无言了。”檐穆见此只能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求饶起来。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檐茴顺势又瞥了一眼檐穆,径直在棋盘之上落了最后一子。“承让了,这局棋,哥哥输了,茴儿赢了。”
“唉,接连几盘棋,我都输给了你,可见我这妹妹,不光是能说会道,还下的一手的好棋啊,即使在这棋盘之上,路遇狭隘,只要是处变不惊,最后都能够逢凶化吉,化险为夷,成为赢家。”言及如此,檐穆不不得甘愿败下阵来。
“是哥哥的心思,不在这棋盘之上,故而才让茴儿得了时机,钻了空子,这才侥幸赢得了哥哥的一棋半子。”檐茴遂指了指棋盘上的棋子,莞尔一笑。“这局棋,是哥哥承让了。”
“诶,输了就是输了,是为兄我技不如人,我认了!”檐穆见状只得噎住声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
“哥哥既是输了,不如,再同茴儿继续下一盘,怎样?”檐茴边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棋盘上的棋子边莞尔一笑的问道。
“不下了不下了,无论我再下多少盘棋,最后,无一例外,都会输给了你去,不下了。”檐穆只得一脸倔强的将自己个儿的脸别了过去。
“如若是会赢呢?!再说了,哥哥怎么就一口咬定,下一盘,你一定会输给我了呢?保不准会赢了我也不一定啊?!”檐茴瞬时好心的劝慰道。
“你也说了,保不准会赢,不一定的事儿,不下不下!”檐穆见状忙推了推手拒绝道。
“输赢一事,我说了不算,哥哥说了亦不算,只有下过,方才知道,不是么?哥哥不同茴儿下一盘,哥哥又怎会知道,这下一盘棋哥哥一定会输给茴儿呢?”檐茴遂莞尔一笑的宽慰道。
“不下不下,说好了不下,就是不下,不论你怎么说,我就是不下,我才不着了你的道呢!。”檐穆故作生气一般的瞥了一眼檐茴,只撅着自己个儿的嘴细声嘟囔道。
“你俩在说什么呢,这么的热闹?”话间,檐冀颤颤抖抖的走上前来凑个趣道。
“父亲!”檐茴随即眼疾手快的过去一把将檐冀搀扶着坐了下来。
“在说什么呢,这般的热闹,说来听听,且让为父也凑个热闹。”待自己个儿坐定之后,檐冀一脸欣然的望了望檐穆同檐茴这兄妹二人。
“也没说什么热闹的事儿,只是她吵嚷着叫我同她下棋,父亲,你说,同她下了这么多次,次次输了她去,我这回回捞不着赢,你说,就这,我哪还有心思跟他继续下下去啊?!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了,竟真是怕了她了。”言及如此,檐穆站在一旁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似是满腹的心酸委屈。
“原是这事儿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檐冀遂捋着胡子温然一笑。“不就是下盘棋么,来,你哥哥他不同你下,就让为父来同你下一盘,执白执黑啊?”
“女儿要执黑!”檐茴径直瞥了一眼一旁的檐穆,同檐冀撒着娇顺道。
“好好好,你执黑。”檐冀遂一脸乐呵的应下声来,将自己个儿面前的黑棋挪到了檐茴的面前。“猜先吧!”
“父亲,你同她下棋可以,不过,到时候输得太难看的时候,你可不许冲我发脾气,更别怪我没事先告知过你,免得叫我做了那冤大头去。”檐穆遂在一旁撇了撇嘴道。
“放心,不怪你。”檐冀遂一脸乐呵的就同檐茴猜起先来决定谁先下。
“咕……咕咕……咕咕咕……”
正当檐冀同檐茴猜先要决定谁先下棋的时候,由着自天际远处传来的一声鸽啼,打断了二人的氛围。
“看来,这盘棋是下不成喽。”望着悬停于屋檐上的信鸽,檐冀直了直身子不由得怅叹了一口气。
“我去。”
说罢,随着檐穆一番矫捷的身手,自是跃于屋檐之上,将那只信鸽给逮了下来。
“给,父亲。”
鸽子逮了下来后,檐穆又顺势将悬于信鸽腿脚一处的管筒递给了檐冀。
“可是二皇子从函谷城传来的书信?”檐茴遂瞥了一眼问道。
“不是二皇子,是我那学生,陕甘的总督富保的书信。”檐冀从管筒中抽出书信缓缓展开道。
“怎么说?”檐茴遂一脸疑惑的歪着头问道。
“信上说,方宁侯上官瑾年已经到了陕甘一处了,并且对于富保父子二人以往的那些个所作所为,咱们的方宁侯上官瑾年似是有所怀疑了。”檐冀瞬时蹙着眉一阵忧心道。
“既是上官瑾年对他父子二人已然有所怀疑了,那么,显而易见,想必上官瑾年手上必然是掌握着十足的证据,不然也不会冒然这般……”言及如此,檐穆遂托着下巴思忖了片刻。“以我对上官瑾年的了解,他从来都不会冒然去做自己毫无把握的事儿……”
“是啊,这一次,他富保深陷其中,做了不该做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为父这个做恩师的,怕是救不了他了………”檐冀缓缓阖上信件,捏于自己个儿的手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事儿,怪不得父亲救不了他,只怪他富保父子二人,平日里以父亲的门生自居,为人处世行事高调,更是仗着自己是父亲的门生,处处那般的不检点,竟一点儿后路都不晓得给自己留,实乃是罪有应得。”檐茴见状遂只一顿嗤之以鼻道。
“是啊,父亲,眼下,那富保父子二人是身陷囹圄,救不得了,为今之计,还是得想办法让咱们檐家给置身事外了去,免得牵扯上咱们家才是。”檐穆顺势凝视着檐冀,眼神里似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决绝与狠心。
“可他……可他富保毕竟是为父的门生啊……”情至深处,檐冀又一脸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黯然。
“父亲,这时候可得以大局为重啊,可再也顾不得您同那富保的师生之情了……当断不断,必定会反受其乱啊……”檐穆望着檐冀,顿时一阵好说歹说道。
“唉……为了咱们檐家,也只好如此了,但愿那富保不会因此记恨了为父去……”檐冀遂也没心思下棋了,只将书信紧紧地攥于自己个儿的手里,站起身来探着头望了望天。“富保啊,你可别怪恩师我这番见死不救啊……你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平日太自以为是,太贪婪,欲求不满,悔不该得罪了那上官瑾年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