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儿问话时的声音在颤抖,更有被她压抑的哽咽。
薛镇脸色不虞,指尖是后知后觉女子柔若无骨的掌心触感,鼻子里嗅到的,是李娇儿身上淡淡的沉香气味。
偏一切,与他记忆中的血腥气纠缠,刺激得他又想吐。
御仙园如今正是草木繁盛之时,比别处凉快些,有夏风拂面
他看见了她嫩白手腕上的火红珊瑚镯子,燃成了那场葬送他父兄的爆炸,以及害死许多人的大火。
他明明能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委屈,但安慰的话说不出来,更不能说。
担心,后怕,恶心,厌恶。
他不希望她牵扯其中沦为棋子,所以他心急;又因过去种种,疑她用心,所以他心乱。
急了,乱了,就会失态。
多少情绪纠结到最后,不过凝成了他冷硬的斥责:
“你怎敢随便行事?”
可是话问出口,薛镇又后悔了。
他既知皇后为何找她,就该知李娇儿推脱不得的,因此斥责她又有何用呢?
不过是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而已。
李娇儿打从他和皇后讳莫如深的对话起,就猜测自己见皇后是惹了祸,因此听了薛镇的话,反而没有比刚才看清他的表情那样更委屈,只是克制道:
“我问过郡主了。”
况且,那是皇后,她怎么敢违逆呢?
薛镇无言地按了按太阳穴,顿了片刻才问:“娘娘是为了掌中珍的事情谢你,对吗?”
“是。”李娇儿点头。
薛镇沉声:“今日的事情……”
“今日的事情,”李娇儿却先打断了他,“是我不严谨了,许还给世子惹了麻烦。以后,我都不会再提了。”
薛镇心中五味杂陈,碍着在宫禁之中,有些话明说不得,不料李娇儿看着委屈,却不哭不闹,从善如流,知错就认,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罢了,你先回席吧,横竖……也不算大事。”半晌,他才轻叹一声,道。
不算大事?若真不算大事,他何必如方才那般?
李娇儿气闷,但自知不能在这儿同他吵闹,兼之她心中亦有后怕,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对他一礼,迈步往清晖阁走。
薛镇跟在她的后边,走得很慢,看着她的背影。
直走到清晖阁附近时,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紫燕,对着她一礼,笑道:“夫人回来了,快归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