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入大内,楚南熹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长街。
长长的巷子一泻千里,左右连接着十几个宫门,视觉上给人一种错觉,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完这样的巷子,但在楚南熹看来这里是最有趣的。
春天,柳树抽出新芽依偎在朱墙上倾听着风的呼唤,偶尔会有几只燕子飞过叼着做巢的树枝。
夏天,可以带上竹篓子在墙角抓田鸡和蚂蚱。
秋天,能看到宫人领着几个伙计挑着担子,担子里装的是带霜的柿子,抹上露珠的李子和各色瓜果正从匆忙地往御膳房走,伴随着一阵阵桂香。
冬天,雪遮住了黄瓦给朱红的墙戴上了一顶白帽子,长街变可爱了。
若说内宫,不如看外宫,凤仪殿的荷花是用温泉灌养的,坐在屋内涮羊肉,还能端着碗到园子里赏花。
再譬如宝华宫,你见过春天菊花开,夏天梅花开,秋天结海棠,冬天满屋子的睡莲吗?
论真实,长街的一年四季更讨喜些。
“哟,这不是乐安县主吗?”快转弯时,恰巧碰见的张华琳,窈婕妤张氏,建元帝的新妾。
张氏本是在父亲手底下做事的一个知县,后来犯了事入了刑部,但是因祸得福自己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前两天还跑到安平王府去炫耀了一番,说借着她父亲的光,感谢他的知遇之恩。
宫辇徐停,纤沿曼步,凤钗上缀下的流苏错落曳过耳边,端然明丽,她扶了扶头上的钗环首饰,莲步走来。
“这位是三殿下吧,孤男寡女厮混在一起,被人看到了该怀疑楚家的家风了。”张华琳淡淡一笑,唇畔勾出遥不可及的飘忽,凤仙寇丹的甲抚了抚指上的玉石戒指。
“窈婕妤,本殿下……”元君彦想上去与她理论,却被楚南熹拉住了。
“听说张知县的冤屈已经被洗清了,窈婕妤又成了陛下的新宠,本县主在这里恭贺窈婕妤了。”她微微福了福身。
“哼。”张华琳听后冷哼一声,狂妄自大的样子令人作呕。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窈婕妤,三殿下是我的师兄,兄妹在一起怎么就成了败坏家风了?婕妤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父兄会不会借着您的风光仗势欺人吧!”
“我可是听说您的兄长借着您的名头欠了富春楼一屁股的债呢!”
“你!!!”张华琳气不过,愤怒,甩手,狠狠一记,瞬间侍女秋华的脸上多出三道绯红色的爪印。
“你方才说兄妹,难道熹儿只把我当哥哥看?”
“那师兄想让我把你当什么看?”她调皮地一笑,因为走在他前面所以元君彦没看见。
楚南熹的反问让他有些猝不及防,顿了顿,缓缓开口道:“若有人想一直对你好,你愿意吗?”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不愿意?”楚南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我说的是那种朝夕相伴,你生病了他会照顾你,你想吃好吃的他会给你买,你有困难他会帮你解决,总之你想做什么他都会一直陪着你。”
“那个人是谁啊?”楚南熹故意往前一步,抬头问他。
“楚南熹,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女孩笑了,少年不苟言笑的样子让她觉得可爱。
“喜欢我,那就娶我呀!”女孩没有开玩笑,过了上元节她就要及笄了,在大禹女子及笄意味着出嫁,这个时候家里人就要忙活着给待嫁女子寻找婆家了。
她楚南熹嫁自然是要嫁喜欢的人。
“好。”他没有过多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一阵微风吹过,粉嫩的花瓣落入她的掌心:“元君彦,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男婚女嫁不是尔等小事,你随口应下的,不算数!”
“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元君彦此生非楚南熹不娶!”
那天是小满,华栖亭海棠树下他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承诺远比行动更让人心动,可是再好的承诺也抵挡不住命运的安排,人们总是满怀期待来日方长,却冷落了他的同胞弟弟世事无常。
“县主,夫人让您过去呢。”
永辛夫人沈氏,是楚南熹的大伯母,自她三岁失去生母就和哥哥一起被父亲寄养在大伯家。大伯任五兵尚书,官至正二品,膝下只有一个独女楚若芙比楚南熹大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