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秋有些拘谨的入了座,面前是一盅顶好的龙井,蜷缩着的叶子在澄明的茶汤里舒展开来。
她用盖子刮了刮里面的茶叶,没有喝。
“没事没事,不用拘谨,就当是平常一样就好。”左林赶紧说了几句话活跃气氛。
许春秋这才端起茶杯浅浅的啜了一口。
几乎是在她举杯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圆桌对面的图子肃正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是色眯眯的那种直,而是像在打量什么传世的收藏品一样,那是端详稀世珍宝的眼神。
许春秋不动声色的咽下一口茶,还没有来得及细品就轻轻的放下了杯子,脊背挺得笔直。
图子肃看够了,低头翻腾了一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份皱巴巴的剧本。他把那沓钉起来的A4纸放在圆桌上的玻璃转盘上,随手推给了许春秋。
“照着这上面的第一句念我听听。”
许春秋把那份皱巴巴的剧本拿起来,封皮上写着故事的名字,《锦瑟》。
她翻过缺了一个角的封皮,找到他所说的第一句话。
是段叙述性的句子,第一人称独白,台词左边跟着角色的名字,秦瑟瑟。
她根本就不知道秦瑟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的身上又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只能硬着头皮照本宣科的念。
“我叫秦瑟瑟……”
才刚刚开了个头,她就又被图子肃给打断了。
这位声名显赫的大导演摸着下巴,仍然是用过分犀利的目光盯着她,冷不丁的问她:“你是哪儿的人,是北京的吗?”
还没等许春秋做出回应,他就又说:“最好带一点京味儿,但是不要太重,京片子重了的话就有点痞,要那种脆生生的声音。”
脆生生,这是许春秋捕捉到的有关这个角色的第一个关键词。
她抬着眼睛看他,一双潋滟的眼睛亮澄澄的,好像能映得出人影。图子肃叫她看了这么一眼,没有话了,于是摆了摆手:“继续,从头开始念。”
许春秋深吸了一口气,第二次念出台本上的句子。
“我叫秦瑟瑟,一九三七年七月,我十四岁,念教会学校。”
“七月七日,北平沦陷,爹说家里不安全,把我送进戏园子里避风头。他说如意楼有亲日的黄司令庇护,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如意楼的鸳鸯是个大嘴巴,我才住进去没有两天,她就背地里悄悄和我说,那个顶有钱富商秦沛民让日本人一枪给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