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谁说,我陆家赖了您的尾款啊?”
他放眼望过去,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陆修不认得这些人,可是心底里好像有个声音凭空告诉他,这位是酒庄的钱掌柜,那位是毛巾厂的赵经理,人群外围两个畏畏缩缩、转身准备开溜的是卖五谷杂粮的于掌柜和周掌柜。
每一张脸都能对应得上。
他们仓皇地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站出来承认。
他们可以凑在一起就着某件子虚乌有的事情起哄,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趁着管事的东家不在,乱哄哄地聚成一团,给陆家的商行添堵。
可是现在他陆大少爷来了,平心静气地打算和他们挨个拎清楚说明白,这时他们反倒是退缩了。
一群乌合之众。
“罢了,”陆修挑一挑眉毛,“是谁说的不重要。”
闹事的商人们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陆修扭头对洋车里的司机道:“周叔。”
司机会意,连忙下了车,抱着从陆公馆拿来的厚厚一沓子账本,跟在了陆修的身后。
陆修大步流星地一路往前,也不管前方有没有人挡着,畏首畏尾的商人们一看到他走过来,便都自动地躲开,闹哄哄的人群从中间劈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陆家商行的门口有五六节青石板铺的台阶,陆修拾阶而上,在门脸儿前转过身来,俯视着台下的一众耸动的人头。
接着他猛地抄起那沓账本里最顶上的一本,朝着地下砸了过去。
翻飞的纸页哗啦哗啦地响,正好砸在之前那位指着他骂“鳖孙儿”的钱掌柜脚底下。
钱掌柜顿时白了脸,抬起眼睛看看他,不受控制地吞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陆修像是发了狠似的,一本接着一本地往地下甩账本,七八本账本飞出去,逼得身前的几个凑得近身的商人连连退后,扫雷似的清理出了一块干干净净的包围圈子。
这个距离才让人感觉舒服了。
“捡起来看看?”
陆修眉目微微舒展,面上不见丝毫愠色,可是声音却冷得冰碴子都要出来了。
“地上这几本,是我陆家商行自年初以来的账本,每一笔进出账都在上面记得明明白白的。”
“有没有赖您的尾款,这个您说得不算,”他挑了挑嘴角,“不如我跟您在这里,一笔一笔地对对账?”
闹事的这群人原本只是想讨个蝇头小利,谁也没想到陆家的这位大少爷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