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亡图存的时候到了,可是你却开口‘价格’闭口‘利润’地在我商行门口闹事。”
“不是不让你们赚钱,从你们厂子收的纱布毛巾我都已经按照市场价格补给你们了。”
“现在军需紧要,需求推着价格往上走,这个时候你们要抬价?”
“为了这仨瓜俩枣的‘国难财’,你们连良心都不要了?”
陆修说着说着,慢慢地竟然不知道那究竟是陆长卿的话语,还是他借着陆长卿的躯壳,脱口而出的肺腑之言。
一二八已经过去了,距离七七卢沟桥事变还有多少时日?
曾经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的战争与纷乱成了他所面对的真实,活生生地跃然眼前。
他明明知道历史的走向,可是心底却只剩下一种无能为力的颓然。
这就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中国。
他从丝弦锣鼓的声音里走出来,从儿女情长的情感中走出来。
他步步踏出戏园子,悠长婉转的咿咿呀呀声渐渐褪去,繁华的街景成了轻薄的假象,这个时代本真的面目开始被逐渐揭开。
再也没有比狄更斯在《双城记》中的文字更能够总结民国这个时期的句子了,“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个时代的中国从来不只是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更多的还有血雨腥风与硝烟弥漫,西方的坚船利炮破开了闭关锁国的状态,却破不开人们闭塞腐朽的意识。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分辨不出,究竟是陆长卿的话借着陆修脱口而出,还是陆修的话通过陆长卿的躯壳为人所听到。
他看到陆家商行前簇拥起来的商人们渐渐地散了,他们拉着板车,带着全部的货物,从哪里来的便回到哪里去。
周叔在他身前把甩在地上的账本一本一本地捡起来,仍旧归置成一沓。
“少爷。”
他拉开车门,躬身对陆修道。
陆修无言地跨进车里,通过拉开的车窗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
一个斜挎着破布包的报童一边喊着“号外号外”,一边小跑着冲到他的车窗下:“先生,来份报纸吗?”
陆修给了他点零钱,打开报纸看了起来。
好巧不巧,第一页大版面的照片不是旁人,正是陆长卿。
照片里的陆长卿和往常一样西装革履地往那里一站,好像是正在出席什么剪彩仪式。
旁边的配字堆满了谥美之词,铅印加粗的小标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