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半日,临近迟暮才稍稍转小,不过仍是淅淅沥沥下个不住,湿湿凉凉的。
北邙阪雒舍中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早已消弭无踪,瓦屋院落宁静如常。
张蒙坐在前堂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望着院内来去穿梭的甲士,回想起不久前的惊心动魄兀自发怔。冷不丁有人自后拍他的肩头,他浑身一震,下意识握紧了剑柄,回头看去,一张小脸正笑眯眯地凑过来。
“董侯。”
张蒙舒口气,松开手,露出欣慰的神情。
年幼的刘协在他身边蹲下来,双手托腮,不说话直直盯着他。
“陛下他......”
“你放心吧,董卓瞧着莽撞,但执礼甚恭,说话亦有分寸,比张让那些阉人和善多了。”刘协摇晃着脑袋,紧张的神情缓和了不少,“他貌似是个好人。”
张蒙欲言又止,轻叹两声。
刘协停顿片刻,复道:“承英,我听说适才你凶险万状,几乎与董卓的人马斗起来?”
“是......咳咳,好在闵公挺身而出,替我解了围。”
刘协很感兴趣,追问:“哦?闵公赤手空拳,怎么替你解的围?说来我听听。”
张蒙苦笑着回道:“闵公报出我的身世,遂将一场刀兵化为无形。”
二人没说几句,前堂另一侧传来橐橐靴声,随即有人高呼:“张然明之孙何在?”仿佛半空中炸响个霹雳。
张蒙拉着刘协站起身,面前一名身形魁伟的汉子大摇大摆走到跟前,正是董卓。
与董卓并肩站立的是名身着素色襦袴、头裹幅巾的清癯白须老者,此人便是刘协口中的“闵公”,名为闵贡,刚才就是他及时阻止了董卓军与张蒙的火并。
闵贡任职河南中部掾,本职巡视雒阳附近河南诸县军政,雒阳乱起,他在郊外找到天子刘辩以及刘协一行人,不离不弃保护至今。
张蒙拱手先道:“闵公。”而后移目董卓,点了点头,“董公。”
董卓个头甚高,看人又喜欢眯着眼,总有种睥睨的傲慢,他看着张蒙,声音洪亮:“若非闵公及时提醒,我险些伤及故人之后。嘿嘿,令祖张公与我有旧,二十多年前,我投在张公麾下为军司马,曾携手共破西羌乱贼,结下厚谊。后来张公入朝为官,便少谋面了。张公学识广博且高风亮节,我一直十分敬佩。你是凉州人,又是张公的孙儿,咱们自当亲近。”
张蒙笑笑道:“董公之名如雷贯耳,祖君嘴边亦常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