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境况虽然朝着利于她的方向偏斜了一点点,但她仍是不能丝毫掉以轻心。
“虎贲军的兵符,我确实不知道在哪儿,”受了内伤又说了这么多话,让她很是吃力,林若索性慵懒地依靠着青砖墙,“但多半是在王爷的书房里。”
对于这套说辞,若是换了别人,唐骁是有八九分相信的,可是面对林若,他就多持了几分怀疑。
林若嗤笑一声:“是——,我是比其他女子多了些魄力和手段,但是兵符这种东西,除非是全然信任之人,否则怎会告知?”
“他不信任你?”
“除非他在书房,否则我根本进不了其中。再说了,”林若苦笑一声,“区区一支芙蓉花簪,就能让他自动上钩,你当真觉得,他对我全然信任?”
这话,倒是说到了唐骁的心坎上,先前的疑虑,倒是消了一半。
“不过,我就算告诉你兵符在书房,凭你的人,多半也是拿不到。这地方,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同样,荣王府也不是你们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地方。”
此言一出,唐骁心中仅剩的那一半疑虑,也被打消了。
看来要想拿到兵符,除非放慕容冲和林若其中一人回去,让对方拿着东西来赎,否则别无他法。
捎口信去,让人送上门来,否则撕票?
别逗了,这王府里还有谁是慕容冲的亲信、知道兵符在哪儿尚且不说,冒着暴露老巢的风险再送一次口信,不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吗?
虎贲军的兵符如是,安泰伯府数不尽的家财自然也是。
唐骁心中暗恼,把林若绑来可真是个昏招!
是,对于林家来说,林若确然比黎焰更值钱、更亲近,但是翻覆手之间颠覆了整个北契王庭的黎都部署,才是真正的劲敌!
质耶没有一击得手,实在是他整个计划里最大的纰漏!
万幸,直到如今,唐骁还是觉得北契的分崩离析主要是黎焰胸有城府。在他看来,林若是聪明狡猾,诡计多端,但仅限于小伎俩多,毕竟是个女人,绝没有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城府。
但只要林若还在他的手中,总归还是能想办法,用她来向林家狠狠地勒上一笔的。
兵符,家资,陷入困局,唐骁可不指望林若会诚心相帮——就她那狡诈劲儿,不捣乱就不错了!稍不留神,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把这两样暂且搁置一边,那么接下来,就只有内应之事了。
说道内应,林若反而更加慵懒了些,唐骁皱了皱眉,心中冷笑:这是准备谈条件了。
果不其然,林若虚着眼看向唐骁,说道:“把王爷放下来,让我和他呆一起。”
“不可能!”
唐骁一口拒绝。
林若可是“鬼医”莫用愁的弟子,而且,莫用愁手里可是藏了不少针对唐门毒药的解毒药,听说大半在林若手中。若是就这么放人过去,哼,想得美!
林若当然明白对方的顾虑,索性摊开两臂:“我身上没有带药,你不信可以让人搜。”
“那也不行!”
“唐骁,你就这么忌惮我吗?”
林若嗤笑一声,眼中仅是戏谑和讽意。
“忌惮你?哼,怎么可能?”
即便真是忌惮,唐骁也不可能承认。
“那你为何,不肯把我跟王爷关在一起?你特特让顾漫妮告诉他我是怎么救宋桓楚的,又让雷东把芙蓉花簪的事情透露给我,把我和他关一起,不正好看我们相互问责,大闹一场吗?”林若脸上的鄙夷更甚,“你就是不敢啊!”
唐骁死死地看着林若,怒极反笑:“凭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就想让我妥协?林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林若耸了耸肩,一副“你说得对,我就是看不起你”的模样,格外让人恼火。
“我若是不说,告诉我关于唐家八门各种消息的人,你怎么都猜不到的。”林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靠着青砖墙,“唐少主,我听王爷说过,兵法上有句话,叫‘攘外必先安内’。你——当真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这个与外勾结的叛徒,再想好计策,拿到虎贲军的兵符,还有林家殷厚的家资吗?”
唐骁黑沉着脸色,沉默不语。
“内忧,外患,可是会手忙脚乱,顾此——失彼的啊。”
林若脸上挑衅的笑容,格外扎眼。
唐骁犹疑再三,终究还是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示意雷东上前搜身。
本以为让一个男人搜身,这样的羞辱,林若定然会恼羞成怒,出言相讥,反抗到底,甚至会要求找个女子来搜身,以图借机传出什么消息——要知道,此时此刻,他手下还真没有女性。却没想到,林若只是冷笑一声,摊开双臂,坦然接受,全然不在意受辱。
这情形下,倒是雷东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避开了敏感部位,不敢亵渎。
雷东面色如冰,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尴尬,对着唐骁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搜到。
唐骁看着依然慵懒地靠着青砖墙的林若,终究示意,让人把慕容冲带过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若掸了掸袖子,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随意地说道:“王爷还没来呢!”
唐骁沉着脸色,耐着性子等着手下把人送过来。
“阿若!”
被押过来的慕容冲,手脚无力,形容狼狈,看到靠着青砖墙席地而坐的林若,眸中闪烁着怒火,愤愤地看向唐骁:“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呢!”唐骁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难道,荣王爷希望我们把荣王妃怎么样?”
“你!”
“慕容冲,这林若可比你能耐多了!”唐骁阴阳怪气地说着,抬手,示意把人丢到林若身边,“人送过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若看着身边一脸担忧的慕容冲,明明手脚没有力气,却想要撑着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握住了他的手,一字一顿笃定地说道:“我没事。”
而后,转向了唐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唐骁莫名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门门主,从前有个幺弟,年纪只比唐少主你大上几岁。这件事,你知道吧?”
雷东听了林若的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唐骁却面色急变。很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你说的内应是他?林若,你别以为知道些唐门的过往事情,就能够诓骗得了我!”
“身陷囹圄,要识时务,我明白。”林若看着唐骁,“他叫唐骜,唐门的唐,桀骜的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