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掺了杂质,便不够皎洁。一缕缕浮尘横漂其中,可以想见历经千帆,所剩不过落拓。想当初如果杀他的人不是梁佩秋,而是换作任何一个人,他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吗?
她不知道,可能他也不知道答案吧?
徐清收回目光,想着怎么把这读书人哄得开心起来,便笑言:“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徐稚柳扬眉,听出来她是在夸他了。他想了想,客气回一句:“秦出天下兵,蹴踏燕赵倾。黄河饮马竭,赤羽连天明。”
战前擂百鼓,千里肃雷霆。徐清笑纳:“借你吉言。”
出租车停在纯元瓷协办公大楼的马路斜对面,司机说过不去了,徐清一看两条街道都停满了车,便自己下车走过去。远远地看到一辆黑色越野车拿着牌子从门卫处插队进去,后边司机探出窗口一连串的叫骂。
她小跑两步上前,看到越野车上下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却不是意料中的人。
小七眼下是鼻子上冒烟,哪里还顾得上身后的叫骂,拎着保温壶直奔楼上会议室。
与会人员已经陆陆续续到达,程逾白正在窗边和几个人说话。他穿着水洗蓝衬衫,袖扣挽到臂弯处,单臂撑在窗台上。
光看他同人谈笑风生的样子,哪有一点病中的迹象?然而他刚经历一轮手术,被切除了一小块胃,几天没有进食,只能靠点滴输送营养。好不容易得到医生准许可以吃点流食,小七盯着火熬了一个多小时,拎着爱心粥冲进医院,却被告知他一大早就不见了。
最重要的是,他身体各项指标尚不稳定,从昨晚开始伤口感染,持续低烧,急需静养。小七本来就很担心今天的讨论会能否顺利进行,还想着要不要同朱荣协商推迟,没想到程逾白一声不吭就溜了。
见小七火急火燎地奔过来,程逾白稍一点头示意,率先走到一旁,在小七开口前抢先问道:“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今天楼下车特别多?”
小七就知道他会是这副德性,又气又无奈:“刚上来的时候听说了,今天讨论会要增加几个旁听席。”
“为什么?”
“说是那位的意思,今年协会新发展了几个重点会员,都是骨干,在社会上也有一定影响力,反正早晚要接手协会事务,就提前……”
眼看程逾白略显苍白的脸越来越青,小七果断闭嘴。
程逾白捏捏眉心,心头掠过一丝烦躁,仿佛又回到先前被许家父子架着跑时一种不受掌控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