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这就是你的道吗!”
说罢他猛的一扯,腰间的丝绦应声而断,那只又丑又脏的五福盘扣被他握在掌心里,半悬高空随风而荡。
他双目欲裂般瞪着周遭的一切,嗜血的眼神布满伤痕,最终,他扬起手臂用力一挥,绛紫色丝绦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五福盘扣上的珠玉叮咚作响,翻飞着往下坠落。
下面就是江堤,江水拍岸,洪涛滚滚。
他身体腾空,似要随之而去,忽然后腰袭来一股阻力,抱住他用力往后一拽。他失去重心,连带身后的人一起摔倒在地。
咚的一声,徐清忍不住嘶吼了一声。
徐稚柳霎时清明。
那一刻,他眼中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依次退场,转而覆上深不见底的潭水。他把徐清扶起来,检查她的身体。
“摔到哪里了?要去医院吗?”
徐清捂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垂下头去,闷声道:“对不起。”
“你刚在发什么疯?知不知道很危险?这是二十九楼,摔下去你就死了!”
“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徐稚柳往外看,高楼风涌不胜寒,临江涛水滚滚,那缕丝绦早已不知所踪。
失去的又何止丝绦?他明明重视盘扣远甚于丝绦,每日系在腰间,从未离过身。联想昨夜种种和刚才那句话,徐清问:“是小梁吗?”
徐稚柳看向她。
“五福盘扣,兔子,都是小梁,对吗?”
徐稚柳抬手捋了下她耳边的头发,笑意温柔:“以后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笑,笑得那么凄凉,那么破碎,又那么惊心。她心里突突地跳,不敢大声,只轻轻拉住他衣袖:“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
该如何告诉她,那一晚当他们离开鸣泉茶庄,走在渡口的古树旁,他忽然看到了一截残碑。
约是连日雨水冲刷,将古树周边的土丘都冲平了,残碑才得以显露出来。碑上半部已被烧毁,下半部有几句保存完好的古语,记载为:梁佩秋,字青芽,浮梁瑶里人氏,能诗善书,毕生从事陶瓷工艺,诸器皆佳,人称“活火神”。深受乾隆皇帝赏识,被破格擢升为九江窑务副官,协同主事监理窑务……一生功绩,无以比拟。
他狠狠盯着最后八个字,心痛如绞。就在当夜,他再次看到“心心念念”的过去,原来这“一生功绩,无以比拟”竟如此得来?